别了，柿子树（2010年9月29日）

    快四个月了吧，我再没有踏上过大兴的土地，直到今天下午，和老婆突然决定去岳父大人那里取东西，才有机会再次来到那里。道路两边，是整齐的树木，时而柳枝依依，时而白杨林立。远处，夕阳尚未西下，我和老婆边赶路边探讨着各种各样的话题：秋蝉，同性恋，还有1949年前后征战在南太平洋岛国上的台湾兵以及国军战俘，还有张惠妹和老布什。

    从岳父大人那里出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决定，回老家看看。说是老家，其实不过在那里居住了三年，从当时突然决定买房，到这个夏天被拆迁，一切都很意外，而生活，却就因为这样的意外而增添了很多种特别的颜色吧。

    我们驱车来到一片开阔的地带，星星点点的房子，是还没有拆迁的人家。老婆要比我更加认得路，拐了个弯，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棵树。没错，就是那棵柿子树，曾经无数次走进我的记忆中，三年来，每到秋天都是我们家的冰箱收获的季节。老婆总是把柿子拿回来，放到冰箱的冷冻层，这样，我就可以吃到如故乡一般味道的冻柿子了。

    说起来，中国真的地大物博，不同地方出产不同的水果。虽然在东北的时候，每到春节都吃冻柿子和冻梨，但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冻柿子并非如普通的西红柿那样长在地上，而是挂在大树的枝头。更加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们在南边的这个新家里，居然就有这样一棵柿子树，高高的，靠近在前面邻居家的后墙边。老婆曾经爬上去，摘柿子，我们还曾经在去年中秋的夜晚，和奶奶一道，沐浴着皎洁的月光，在柿子树下切藕——那个场景，已经并将会永久地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如今，这棵树就出现在我们面前，茂盛的枝叶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它的周围，是一片空旷的地带，而它曾依傍着的那面墙，居然也还孤零零地陪伴着这棵树。“上面还有柿子呢。”老婆说。顺着视线望去，正好一架飞机从天空经过，锃亮的飞机与柿子树重叠在一起，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呢。

    在树的下面，我们还依稀可以看到昔日生活的影子。这个小小的院落，尽管多数时间我们并不生活在此，但却处处都留有我们的痕迹。7月底的一天，当钥匙交给别人之前，老婆最后一次来到我们那个完整的家时，我叮嘱他记得拍一张照片给我。几分钟后，收到了彩信：红色的砖墙，两扇绿色的大门，上面是大大的福字。老婆给彩信取的名字是：最后一眼。

    我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其实有时候想想，生活不就是这样吗，离开一个地方，然后又到新的地方，然后再离开，而在这来到和离开之间，日子就如淙淙流水一路向前。我们总是充满着感恩的心情，认为自己是何其有幸，可以在人生的某个路口，与这个地方相遇，并深度交融在一起，等到离开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的不舍和眷恋吧。

    走在熟悉的小街上，我再次要了一份酸辣粉，老婆吃麻辣烫。吃饭的地方，旁边是一辆翻斗工程车，另一侧则是人迹渐稀的夜市。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这里残缺的热闹也将消失殆尽，而我呢，则未来的两年内大概都将会很少再来这里。那棵柿子树，也终有一天要倒下吧，不知它来自何方，但在此刻，我们愿意向它表示我们的感激，几度芳华过后，它曾经带给我们的——甜甜的柿子，抑或美好的生活——我们都将永远牢记。

最后一眼（2010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