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时间：  当天。

地点：  志刚家。

布景：  八十年代小康农民家摆设，屋内家具新旧不一，中西兼有，两把古朴的太师椅放在一张新式写字台两边，写字台上置花瓶、糖罐、相片等，正中一台双声道录音机，墙上挂一幅中堂以及日历相架等，台中一张铺有塑料布的圆桌和两只圆凳，左侧设一高低柜。

     [幕启：音乐声中志刚妈从屋里走出。

女声： （伴唱）一大早喜鹊儿登枝把歌唱，

             直唱得王大婶神采飞扬。

大婶： （唱）前几天志刚儿来信讲，

           学校里最近要把秋假放，

           告诉说今天要回到家中，

           喜得我一整夜眼皮没合上。

           半百人一辈子就这根独苗苗，

           巴望他早结婚成对成双。

           只是这孩子脾气太犟，

           二十多岁也不说找个对象。

           想起来不由我心急火燎，

           自由恋爱看来是没有指望。

           说起来事情真有凑巧，

           果树站派下来一个姑娘。

           模样儿长的是百里挑一，

           有本事有学问样样高强。

           虽说不知道人家的心思，

           依我看能配上俺家志刚。

           打听得她现在没有婆家。

           这可是个好茬茬不敢错放。

           今日里请她来我家吃饭，

           让他俩见见面看看人样。

           一大早我就把东西备办。

伴唱：     人逢喜事（那个）就是精神爽。

大婶：（白）啊呀，光顾想心事了，这锅上的火……哎呦！不！是火上的锅也快糊了！

[大婶下。张玉芳风尘朴朴上。

玉芳：（唱）一转眼下乡来半月整，

           亲眼见农民们精神大振。

           好政策似春雨洒向田园，

           青山高绿水长父老情深。

           农村里发生了天大变化，

           祖国的昌盛日就要来临。

           为革命做贡献是历史使命，

           青春曲要奏出时代强音。

           跨上理想骏马，

           在希望大道上飞奔。

           为实现四化宏图，

           献上我一片丹心。

      （白）大婶，在家吗？

大婶：  在，在，（出）哎呀！玉芳啊，怎么才来？我正想去叫你一趟。快进屋，坐，坐。来，先喝口茶解解渴。俺们农村生活苦累，看！来了没几天脸都晒黑了。

玉芳：  没关系，大婶，我一年四季常在乡下，习惯了反倒觉得比城里好。

大婶：  农村也是这两年才有个起色，那几年就别提有多苦了，还是如今政策好，人活着有个奔头。

玉芳：  是啊，大婶，这几年农民富裕多了。

      [看见墙上的相架，走过去。

大婶：  （从桌上拿起志刚的照片）看，这就是俺的独苗苗志刚，在地区农校上学，再有一年就毕业了。听人说没准还能跟你到一块儿工作呢。哈哈，你看我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把正事都忘了，你先歇歇，我去包饺子，一会儿就好。

玉芳：  大婶，我和你一块儿包吧。

大婶：  快别沾手了，还不够大婶一个人干呢，（突然想起）对了，（端过水果、糖等）玉芳，来，随便吃点。这儿还有志刚今年放暑假带回来的糖。吃吧，别客气。（下）

      [志刚怏怏不快的和素华上。

志刚：  真不知道是那儿学来的小姐脾气，三句话不对就来劲，跟你开个玩笑也不行了？别生气了啊，都怪我不好还不行吗。看！到家了。妈，妈！

      [大婶上。

大婶：  哎！哎！看，看看，说风就是雨，俺志刚真的回来了。

志刚：  妈，这是素华。素华，这是我妈。

大婶：  快进家，快进家。来，坐，坐。

玉芳：  呦，志刚回来了？

志刚：  妈，这——

大婶：  是咱县果树站派下来的技术员。

玉芳：  我叫张玉芳。

志刚：  这是我的朋友李素华。

大婶：  (旁白)朋友？感情不是对象。来信也没说，看那副打扮也准不是。志刚啊！

     （唱）你和玉芳拉拉话，

           今天就算认识了。

           人家姑娘可真不差，

           会科学，懂文化，

           人缘好得顶呱呱。

           别看你是个中专生，

           就怕没人家本事大。

           放假时间有的是，

           多找玉芳去学两下。

玉芳：  大婶，今天你家有客，我就不打扰了。

大婶：  看你说的哪儿的话，我还就是因为志刚要回来，才特意请你来的。你们一块儿聊聊，那个——怎么说来着？对了！了解了解。

玉芳：  大婶，今天您先待客，改天我再来讨烦，你们在，我走了。（下）

大婶：  哎……嗨！这姑娘也是的，请她吃顿饭，怎么能说是讨饭?

志刚：  人家啥时候说讨饭了？

大婶：  你没听见她说吗？改天再来“讨饭”。

志刚：  妈，您听不懂就别瞎说，人家说的是“讨烦”，就是说给您找麻烦，不是讨饭。

大婶：  你看我这做事儿有里没外的，快，姑娘，喝茶，给，吃！别客气，庄户人家，没有什么好待客的，就是点儿瓜果梨桃。姑娘，你叫啥名字来着？

素华：  李素华。

大婶：  噢！李素华，好，好名字，又素又华，城里人起名字都跟俺乡下不一样，好听！

志刚：  妈，您别胡解释了行不行？素华是李庄的，不是城里人。

大婶：  是？妈我斗大字不识半升，素华，你可别笑话。你们坐着，还有几个饺子我去包一包。（下）

素华：  那个玉芳是不是你妈给你找的对象？

志刚：  不知道。

素华：  不知道？我又不是傻瓜，你都跟你妈说了，我是你的朋友。你妈还一个劲的……哼！她的意思谁还不明白？

志刚：  你别胡猜了行不行？

素华：  我胡猜？算了吧，今天我一大早就预感到来你家没好事。

      [二婶上。

二婶：  谁家的母驴吃饱了撑的，嘴上没笼头。屁股上没粪兜。走到哪儿拉到哪儿！

      [大婶出。

大婶：  你这么大嗓门是骂谁听？

二婶：  骂谁谁知道！

大婶：（强颜欢笑地）老二家，有什么事儿就好好说吗，动什么肝火呀？

二婶：  你说，你背后跟人说我啥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头子的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愿养活就养活，别拿我坐垫刀背，好显得你光彩。

      （唱）说什么铁公鸡一毛不拔，

            说什么嘴尖皮厚心毒辣。

            说什么老人光你一人养，

            说什么我是一只母夜叉，

            就算我贾俊娥不是好人，

            不惹我谁来和你闲磨牙。

大婶：  他二婶，闲话可不能瞎听呀，志刚今天才回来，又有客人在，你二婶就息息怒，改天咱妯娌俩好好说不行吗？

志刚：  二婶，别发火，有什么好说好商量。我妈见识浅，那儿得罪你了。二婶您就多包涵点算了。

二婶：  哼！以后再让我听到这闲言碎语，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下）

大婶：  呸！二分钱的醋又酸又贱，还有脸搁到门上来卖！当着外人败我的兴。咳！真是气死我了。

志刚：  妈，您又和她怎了？

大婶：  怎了？还不是跟上你爷爷，嗨！有空再……

志刚：  妈，别说了。

      [大婶下。

素华：  （唱）来时节如春风得意多高兴，

            只道是生平初次登我婆家门。

            谁知道，

            进家来你妈她不热不冷。

            当我面又给你介绍新朋。

            素华我没福份。

            攀不上你这高才生，

            反正对象你有的是，

            爱找谁去我不问。

            从此后，

            咱们一刀两断各奔前程。

         （白）算了，人家看不起我，我也不能自轻自贱，我走！

志刚：  你怎么能这样，这是误会，不能走。

素华：  不能走也要走，别拦我。（冲出）

        [志刚爹手拿一把镰刀，不小心被素华撞了个满怀，志刚爹跌倒，素华哭下。

志刚爹： 啊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志刚：  （上前扶起）爹！摔着了没有？

志刚爹：  志刚回来了？刚才那姑娘是——

志刚：  爹！别问了。

      [大婶端菜上。

大婶：  哎，人呢？

志刚：  走了。

大婶：  走了？这饭都好了，你怎么让人家走了，也没好好留留？

志刚：  留什么，还不都是跟上你。

大婶：  我又怎么了小祖宗，今天我得罪谁了，怎么这样不顺气儿？

志刚：  明明我告诉你素华是我的朋友，你还不紧不慢的只管瞎唠唠！

大婶：  不就是个朋友吗？妈哪儿慢待她了？

志刚：  朋友就是对象。真是的，这一下可好，人家走了，你也不唠叨了，以后你可别怪我不找对象！

大婶：  哎呀！天哪！啥倒霉事儿都叫我碰上了，鸡飞蛋打还外加一顿臭骂。你怎么不早点给妈说清楚，你不知道妈没文化吗？嗨！谁知道这朋友就是对象。来信你也不说一声。死心眼儿，怎么不去追回来呢？

志刚：  留住人留不住心，爱走就走吧。

大婶：  哎呀，你说的倒轻巧，快去追回来。

志刚爹：（口中吸着旱烟）事情已经这样了，穷叨叨管啥用，以后慢慢再想办法吧。

大婶：  你就知道慢慢，慢慢，再慢就去棺材里抱孙子吧！好了，饭菜都好了，他们不吃咱们一家子吃。

志刚：  慢着！爷爷呢？

大婶：  爷爷大概还没回来呢，他随便，迟点早点没关系。

志刚：  不！等爷爷回来一块吃。

大婶：  呦！可真是王家的孙子，骨头里亲。行了，吃吧，饿不着他。

志刚：（气愤地）不行！爷爷没来，谁也别想吃，你们不去叫我去叫。

      [摔筷子下。

大婶：  志刚——志刚——哎呀！气死我了！

      [乐起，切光。幕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