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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气说项彼径酒馆东方朔 |
分类: 散文 |
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说他不知从哪听来的,东方朔认识一种虫,名叫“怪哉”,冤气所化,用酒一浇就消释了。
何为“怪哉”?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草,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是怪哉。
“大道如青天,唯我不得出。”是怪哉。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是怪哉。
“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是怪哉。 “……”
世间有不平乃有冤气,有冤气乃有“怪哉”之虫,有“怪哉”之虫乃有酒。
也许正是因了这“怪哉”之虫的数不胜数,才令世人造出名目繁多的酒来。
曹孟德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成为千古绝唱,是一个历史的证明,证明酒不仅可以解忧,灭“怪哉”,平冤气,浇心中之块垒,还可以壮胆量,养豪气。曹刘“煮酒论英雄”一节,离了“煮酒”便会减去一半颜色。所以,历朝历代以来,世人绝圣贤之道而不绝酒道。酒的徒子徒孙繁衍昌盛买卖兴隆,酒店酒家遍布人间,栉比鳞次,盖因天下苍生之冤气生生灭灭,灭灭生生,无穷无尽,死而不已。有对联曰:“天不管地不管酒管,兴也罢衰也罢喝罢。”令人击节。
当你为生而烦恼时,酒能让你体味死的寂灭却不致真的死掉。想糊涂而难得时,酒能给你一份暂时的糊涂,带你进入佛的境界。
“醉生梦死”四个字,细品来,其中别有真味。
所以“但愿长醉不愿醒。”
所以“落魄江湖”也要“载酒行”。
记得很早的时候,读过一个独幕话剧剧本,写一位善良而单纯的姑娘,为了寻找久别的恋人到城里一家小酒馆当了女招待,每天看见许多人喝那种辛辣透明的液体,直灌得龇牙咧嘴东摇西晃尚不肯罢休,感到非常的困惑和不解,直到有一天发现他朝思暮想的未婚夫拥着一位摩登女郎走进酒馆,直到她因了不堪的痛苦也喝了酒之后,才理解了酒的妙用。
这个故事很单纯,却很别致生动。岁月悠悠,忘记了作者,忘记了题目(《酒馆》?)也忘记了出品的准确年代,却牢牢地记住了它的内容。
有什么比酒更能有效地帮助人逃避现实的呢?
人对痛苦的感受大致是相通的,说法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东方朔的说法,乍一听古古怪怪,没头没脑。再一想,精当无比,妙不可言。却不知为何鲜为人知。
“怪哉”之虫是丑恶的,东方朔的冤气是深重的,可是他说的却俏皮而轻松,令人咂摸再三不能穷其意味。
东方朔乃真名士也。
酒的功德,无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