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                沉香屑：第一炉香

身边有许多喜欢读张爱玲的朋友。从小学到大学，她们或者他们，向我无数次推荐过。电视上也经常播放由张小说改编的电影电视剧。从开始到结束，我也没有看完过哪一部剧集。大三那年买过一本《倾城之恋》，是因为要去见一位素未谋面的姐姐。她说，下午三点，她穿红色大衣，我拿《倾城之恋》，在北门相见。我从来没有过张爱玲的小说。因为心中怀着一种美好的情感，所以特地在三点钟之前去工学馆读者服务部买了一本北京出版社出版集团的《倾城之恋》。玫瑰红的花瓣暗纹书皮，砖头一样的一本书。我还没有来得及把书面上的塑料封皮揭掉，就托着这本见面信物去了北门。

她是一位有着旧上海名媛气质的女子。她并不是很高挑，但是火红色的风衣出现在视野里时我一眼便望见了她。双目有神，鼻梁高挺，樱桃小嘴略微涂了一些唇彩，与红色风衣和美甲的颜色相呼应，谁也不可否认她必定是一个冬天里火热温度的来源。她似乎也认出了我。自信的眼神也不看我手臂上的《倾城之恋》，而是直视我等待确定答案的眼睛。“是的，我就是诗辰。”我惊异于她的直觉，我想，这样的女子，不是谁都应付得来的。遂我把这本只为她存在的书递过去，其实在这样的女子面前，我连送出一本书，送出一件小小的见面礼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是自卑的，我听着她随口说一些关于张爱玲的故事，她的阅读经验，她的师长朋友们对于张小说的看法，她在沪上遇到的文艺气息浓厚的沙龙，诗社，文学社。我仿佛是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文学，小说，爱情故事的人，我听着她的高跟靴子在水泥地面上嗒嗒的声响，被红色的外套渲染着的视野，以及我小心翼翼的回应着。

我于是想起了你们。你们为了说服我看一看她们的文字，自愿看《尘埃落定》，看《白鹿原》，看《活着》，以交换我读《长恨歌》，《金锁记》的时间。

我还想起了一节课下完美女老师Z对我语重心长的说：你要多关注女性作家的作品，你才可能真正理解女性。

那天下着大雨，我没有带伞。Z老师与我告别后开着FORD走了，我站在A座楼下望着那些泛着女性主义骄傲的回眸的水花，感到了孤立。是啊，我都没有认真读你，你们，我怎么可能了解你们呢。直到我被JAMES Micvoy 在舞池里的舞姿吸引，有一种近于着魔的文学音乐和图像的迷恋。那时我看完了他演的所有电影和大部分电视剧。但是我仍然最爱他与海瑟薇联袂主演的《becoming Jane》。这让我感到自身，感到文学，感到爱情，感到现实。我竟然从里面感到了自身，这是一件令人愉快和有共鸣的事情。能让人感到自身的文学作品很多，电影也有，但是同时感到自身和文学的，是那样的少见。朗读者，他是她的朗读者，启蒙者，引导者，以及，精神的最终隐秘的归宿者。一名男性。这多少让人觉得是妥协的结果。但是为什么不是这样，只有重点从男性身上转移到了爱情、生活、文学，JANE才真正获得了独立，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这才是女性可能的出路。

所以我从对你们陌生，到对你们排斥，到对你们疑惑，到对你们好奇，对你们了解，与你们同步呼吸。

原来这句话是在这里读到的：“我爱你，关你什么事，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末了，还有一句话让人觉得心头一惊：“他把自由的那只手摸出香烟夹子和打火机来，烟卷儿衔在嘴里，点上火。火光一亮，在那凛冽的寒夜里，他的嘴上仿佛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花立即谢了。又是寒冷与黑暗…… ”

也只有女子才会这么细致而惊艳的看见他吸烟的优雅与寒冷，温暖与绝情。

大概也只有我，才能这么着迷的看见她，红色风衣飘扬，红色唇彩飞舞，以及她那颗女性主义骄傲的心，和骄傲的回眸。

喔，原来，我读的，还不是那篇小说，而是经历着这场倾城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