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回说到耕读园两个半和艺术沾边的人,其中的半个,人皆称“王主管”,既为主管,负责洒扫庭除,自然就有牛气哄哄的资本,平时腰间胯侧别一牛皮钱包,二必曾经作证是“真牛皮”的,不用塞纸,即鼓囔囔的显得有钱,假如他再挺胸凸肚,可惜他精瘦,若老榆树冬天的干棒子,要是挺不好,连肋骨都咔嚓咔嚓作响,害得人以为闹什么动静呢;而他胯骨的另一侧也别一包,装他的早就脱了漆的破手机。这左右两个包,颇有双枪老太婆的味道。
别笑话人家王主管的手机,人家的机子虽旧,可铃声不差。平时我们常三五个人喝茶,每逢茶正浓话题正酣,王主管的手机一准会响起嘹亮的“新闻联播”的前奏曲,这时侯,王主管会麻利地从腰里把新闻联播掏出来,煞有介事地,拖着长音“歪”一声,然后上下张罗着炒某个服务员喊:“把单间留下”。
别看人家王主管现在是“茶博士”,可以前着实是“学艺术”的,某次我和二必吹牛,其实是两个人拿一幅什么书法故意斗嘴玩,这王主管倒是立场鲜明,每一回都不管谁的错谬,一律坚决站在二必那边,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合起来两张破嘴了,咱往往使出杀手锏——最终以沉默表示抗议。你看出来了没,此人简直不糊涂,因为知道谁是他的老板,我用老家话抢白他“懂个吊呀。”他立即反驳我,说,哥哥呀,俺也是搞艺术的,喜得我和二必喷了茶,然后前仰后合。
懂艺术的王主管上知天文,下不知地理,他知天文得以家传神通秘学,会五个手指头“掐掐算算”,说些“今天不易出行”之类的不好验证的“鬼话”,至于他的依据是什么,咱无从猜测。他下不知地理,源于初中的“地理课”没学好,没办法只好师从父亲学画画,你可别说,孺子还真可教,哪消半年,那小画画得有鼻子有眼了,去省城赶考,果不出所料,中得“省电影学校”。这电影学校虽然现在早荒草萋萋了,可那时的确勉强属于“艺术类”的,但也不像人家二必,标准的山东艺术学院,姑且说度了电影学校的他是个“半吊子艺术家”。
半吊子艺术家三年寒暑,几度易节,除了学得一身放电影的能耐,这家伙无师自通,据说,只是据说,不知道做了个什么奇梦,梦里得一神通,专门勾引各类女生,有事为证,有个烟台的美女,被他的神通“通”大了肚皮,事情经过曲直,容我不再一一赘述。
王主管毕业进县文化馆,对了,我补缀一句,此人与我同乡,俱曾子故里嘉祥县人士,他每日里推了辆独轮单车,车头插一幡旗,上书“文化下乡”(注,此处为猜测),走街串巷地放电影,犹如阉猪蛋的一般招摇过市,时人尽识“王电影”,一如“为人不识陈近南,纵然大侠也枉然”,那十里八乡,何人要是不知王电影,实在是人生没有头面的煞风景。
这王电影电影放得不赖,可某次放着放着就放到某个女孩子被窝里了,正红被翻滚,突然有硬汉破门而入,只一把,就把他从热被窝里赤条条揪出来,蹲在院子里冻僵了冷屁股,碍于王电影的大名,人家并未敢咋得,只得照着他的电影机子一锤锤地出气,然后又拉出胶片,可惜了那些胶片,被人一寸寸扯断,让王电影柔肠寸断,等得人家消了气,王电影落荒而逃。
从此王电影变成了“王坐家”,闷头坐在家里哪还敢出门!不消多少时日,于某个月黑风高夜,以“狗头包袱”裹了衣衫破鞋,从村西悄悄溜出来,撒丫子一路狂奔济南城,有诗为证:月黑风高夜,“王子”变“兔子”,出得嘉祥县,一路奔济南。
自当王电影成了王主管,这生活一旦安逸下来,浑身技艺变痒,又恰逢二必这般骚人,整日介所谓吟诗作画,品茗赏石,附庸风雅,这王主管渐渐便露出了本面目,什么书、画、摄,人家一般即便拿不起,也坚决放不下,就凭这份勇气,咱是不服也服,王主管闲暇时开了博客,取名“心肝了然”,整得风生水起,王主管的心肝能够隔着衣服“了然”于外,岂不是没了“肚皮”,没肚皮还不让人家称“咱也是学艺术的”,岂不是不人道!
进得耕读园,第一眼赏见的不是二必的作品,而是人家王主管的书法——“本店今日聘服务员若干,貌美者优先”,王主管的画我一直无福得见,至今引以为憾,但我见识过他的摄影,都收录于他的博客里,虽是蚯蚓蝼蛄蚂蚁蜜蜂之类,客观地讲,“心肝了然”得清晰,对于一个习惯使用200块钱一个的破相机的艺术家来说,属实难得!
我因有这样一个有成就的小老乡,而倍感脸上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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