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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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下得绵密。
整个的三月,就在这春雨绵绵中漫不经心的走完了。早晨,某人忽然用电话将我叫醒,嬉皮笑脸说,今天,好像是谁谁的结婚纪念日呀。于是就醒来。于是,并生出很多感触。明明觉得恋爱还是昨天的事,怎么倏忽间我们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走过了几十年?而明明,对这个五光十色的人世我都还未及“不惑”,怎么就要华年向老了吗?就像这个春天。我天天在往返于家与学校的行囊里,满满的装着春天的衣裳。可整个的三月,我的姹紫嫣红的春装一次都没有上过身。最后索性,一二三四五,我天天羽绒衣老棉袄轮番上阵加身,爱咋咋。等待太久,永远是对人性的折磨;而当终于等到那些等待的,却早已不是原来的况味。常常有人说,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笑。我只知道,美国杰斐逊总统在独立宣言里告诉我们的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追求幸福的权利与幸福的权利是不一样的。因为幸福本身就是虚妄。幸福仅仅存在于追求的过程中。在任何叫做终点的时刻,人所看到的并不是幸福,因为它不存在。
是的。就像人类已不存在春天。挣脱严冬的尽头,我们将直接一步跨进盛夏。
这个学期,因为工作的需要我每周都在学校呆三到四天。所以,每个周四结束授课回家的时候,我都感觉是到了周末。开车回家的路上,听着FM103.7兆赫的音乐,回望独自住校的几天,心里往往会有雨雾一般轻轻淡淡的喜悦。郊外的那个小家,离我的办公室步行仅要十几分钟。每天在家—办公室--教学楼三点一线的日子,使我发现原来我也能像植物一样茁壮生长,所需甚少。
有好几位相好的同事。她们曾利用午休的间隙浩浩荡荡杀到我的小家,并对我进行了一番声势浩大的批评。因为在这么好的一个家里,却看不到一丁点生活的痕迹。是的。在这个坐落在郊外的小家里,我没有种一根草没有养一朵花。仅仅铺陈沙发、座椅若干,另有床一张,水壶、水杯各一只,锅碗筷皆无。每天,当大部队脚步纷沓纷纷从办公楼撤离的时候,我也从办公室撤退到这儿。往往是在小区对面的“东南小厨”吃晚饭,之后,我就回到家擦卧室和卫生间的地板,烧水,打开收音机听辣火电台。这里的浙江电台比上海本地的更加丰富清晰。做完这些事,我就窝在宽大的沙发里,偎着一张舒舒服服的毛毯开始读带去的书。每周,当带去的一本书读完,也就到了该回市区家里的时候了。日子,因了这种候鸟般的迁徙而变得简明扼要。过最朴素的生活,怀最遥远的理想。在我这种已经感觉尴尬的年龄再读到这样的句子,仍然有感喟一番的感动。也许,生活的价值、活着的唯一意义,不应该是拥有什么,而是要获得饱满的人生。而现今像植物一样生存却让我获得由衷的宁静而心生快乐的日子,岂不就是一个佐证。在我的生命里,好像只有高三的那一年能和这些日子相媲美;高三那年,因为同窗绣绣,我曾在高考的兵荒马乱里疯狂地饕餮过那么多人文书籍。。。。。。
博客越写越少。却并非仅仅因为忙碌。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写字让我有了踌躇。因为我对于自己的文字有了羞赧与惭愧。
从前的很多文字,也许仅仅只满足了倾诉的欲望。虽然倾诉也是有意义的。但我想,文字的价值更多的应该在于它是一种表达吧?
不错,苍茫人世,兵荒马乱。人们需要倾诉与抚摸。但更重要的却是,人类更需要表达。尤其是作为一位大学的教师,我不能忍受任何站在台前的人胸无沟壑而张口结舌。而科学与人文一样,它们也具有文字表达的终极审美价值。著名物理学家杨振宁的文字,就曾深深影响过我的整个青春时代。而在今天我这个年龄,我已经没有任何关于远大与永恒的梦想;但是,没有梦想的人,哪怕仅仅还徒留一个追求梦想的姿势,那也仍不失为一种美。所以,文字,将是我永远的形而上的一种依靠。也就是说,我是不会停下写点什么的。
就在我写这篇日志的时候,快递来送货。送快递进电梯的时候,我发现窗外的垂柳已然悄悄换了颜色。拎着相机下楼,远远就望见院子里的山茶开了。青石的人行通道的两侧,不动声色的橘子树静默地伫立在池水的前面;高大的广玉兰下面,光秃秃的樱花树正在悄悄抽芽;远远一望,像是被谁熏染上去一片紫一样轻灵、写意。而跟樱花树一起挤挤挨挨躲在广玉兰下的,就是白玉兰和山茶花了。前者正举着橄榄形的叶苞,只消几个太阳天,就会舒展出一片片鹅黄的新叶;而后者,早已经在这个绵密的雨天,肥硕,殷红,开得轰轰烈烈欲死欲仙了。
搬到这里已经七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院子的花、草、树木、池水和一幢幢形态各异的楼房,铺陈得如此富有匠心与美感。在这个温度只有五度的下雨天,我第一次感觉原来我居住的这个地方,竟具有一种浓浓的中欧情调。而所谓文字的意义,恐怕也正在于司空见惯之中的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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