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有时说说·非闲扯 |
如果有一本非常之厚的日历,您不妨把它翻到两千四百年前,大概就是这个季节,忽冷忽热的鬼天气,苏格拉底坐在监狱里。
苏格拉底就是古希腊那个爱抬杠的疯子,爱抬杠接近思辨,疯子接近哲学,所以我们给苏格拉底一个封号,叫他哲学家。这个哲学家坐在监狱里,除了虱子和跳蚤,没有谁陪他聊天,所以他感到寂寞,要给自己找个乐子。
哲学家找乐子当然与众不同,他求爷爷告奶奶,向监狱里的管教借了本《伊索寓言》,然后乐呵呵地把这本书翻译成了腓尼基文。您要知道,希腊人当然读希腊文,腓尼基文对于希腊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书,苏格拉底碰巧懂腓尼基文,他就致力于把谁都看得懂的《伊索寓言》弄成一本谁都看不懂的天书,这可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完全是为了找乐子。
我猜您不会看好苏格拉底这种行为,我也不看好他,既然有译书的本事,他应该向管教借一本腓尼基文的《伊索寓言》,把它翻译成希腊文,然后寄出去发表,众所周知,在监狱里发表学术作品是一种重大立功表现,是有助于加分减刑的。
但是苏格拉底偏偏去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儿。
现在再把那本日历翻到中国的商朝。仍是这个季节,仍是一座监狱,开创周朝的周武王他爹周文王,也跟苏格拉底一样坐在监狱里,他老人家也是无聊得浑身刺痒,也要给自己找个乐子。这个周文王,他向管教借了几根柴火棍儿,在地上横七竖八地摆起来。假如您当时跟周文王关在一个号子里,您会问他发什么神经,因为他摆的那些柴火棍儿既不是三角形,也不是正方形,就跟苏格拉底弄出来的天书一样难懂。当然现在您知道了,周文王摆的是八卦。
八卦也是一般人看不懂的东西,它无助于人民群众的全面小康,也不能当学术作品寄出去发表。所以当希腊人说苏格拉底是疯子时,殷纣王也说周文王是变态。这一对老变态是一头儿的,他们俩跟别人没有共同语言,只好一个弄天书,一个弄八卦,除此之外,没有更刺激的乐子。
变态跟变态才会有共同语言,为了打开老二位的话匣子,您只能把他们关一块儿。想像一下,俩变态相见恨晚,这个谈腓尼基文怎么之新古典,那个谈八卦怎么之后现代,肯定很逗。
这不是一篇正统的杂文,所以不必去想它的立意。之所以想到这两位,是因为今天我休息,为了休息得更舒服,就翻出来念大学时候的数学教材,变着法儿的求解运输问题:第一次我建立了微分方程,用初等变换手工去算,发现变量太多而常量不够,于是出来无穷多个解;第二次又画了两组曲线,从曲线的形状判断应该选用哪种模型,可是人家曲线死活不相交;第三次写了一段循环代码,让电脑挨个去穷举,我的乖乖,电脑不停地打印结果,直到死机;最后咬咬牙,回到第一次建好的微分方程,把我的体重作为常量代入进去,亲爱的,咱的最优解出世啦!
今天我休息,老婆不在身边,这个忽冷忽热的季节,一个人坐在斗室里,试图给自己找个乐子。我没有苏格拉底的学问,弄不出来腓尼基文,也没有周文王的智商,摆不出来八卦。幸亏还学过一点儿数学,于是就在求解的过程中,找到了无比刺激的乐子。
没有任何现实意义,完全是为了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