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称李庆大姐。其实,她的岁数完全够得上做我阿姨。也许就是一种缘分,相识了也就成了同辈中人。
这些天,北京很热,白天气温都在30多摄氏度,还赶上交通管制实行机动车单双号。可是,就是这样的日子,李庆大姐居然到单位来看望我。见了面,先递给我一本书——《周有光百岁口述》,还一个劲儿抱歉,说翠微大厦没有卖这本书的,特地到西单图书大厦买的,书角有点残。
对于学习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人来说,周有光是大名鼎鼎的“汉语拼音之父”。不过,李庆大姐解释说,周有光和沈从文是“担儿挑”。我是沈从文的粉丝。“担儿挑”属于北京土语,就是姐妹俩的丈夫互称。言外之意,周有光先生是沾了沈从文的光。
其实,我也是沈从文的粉丝。上大学三年级写学年论文的时候,我的论文题目就是《〈边城〉的悲剧性》。当时,是因为阅读了《边城》喜欢上了沈从文,也开始关注上了沈从文。此外,身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轻人,沈从文最让我迷恋的还是他和张兆和的爱情。可以说,沈从文追求张兆和是一段完美的师生恋。当然,现在也有82岁的男老师娶了28岁女学生的事情。但是,沈、张之恋,绝对是一段佳话。
沈从文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但是他确实是个天才。他用细腻得带着乡土气息的笔,描写了湘西的淳朴、湘西的人情、湘西的山水。在他笔下永远灵动的是人性的气息。所以,在中国现代文学中,我最推崇的作家一个是沈从文,另一个是钱钟书。而其他系的同学们让我推荐小说,我一般只推荐两本,一本是《边城》,一本是《围城》。当然,这属于年少轻狂,无知者无畏。不过,十多年过去了,《围城》已经证明了文学价值。同样,沈从文以及湘西凤凰古城也成为知名度甚高的名人和名胜。
几年前,一位外文系的女生给我打来电话,说现在就在凤凰古城。她是想向我通报一下,当年我对沈从文的传播,促使她有了湘西之行。不过,很遗憾,我还没有去过湘西凤凰。李庆大姐来给我送书的时候,也提到了凤凰。她已经到那里旅游过了。只是感觉不再如沈从文笔下那么古朴。确实,一旦成了旅游胜地,再古朴的地方也会渐渐变得人心不古了。或许这就是我迟迟没有去凤凰的原因,我希望在我的印象里,凤凰依然是一片美丽的净土。
就在李庆大姐给我送书的那天,《北京晚报》连载当中也提到了沈从文。说的是国学大师刘文典得知学校当局要提拔沈从文由副教授晋升为教授时,勃然大怒,对众人大叫道:“在西南联大,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该拿400块钱,我该拿40块钱,沈从文该拿4块钱……”文人相轻,这是在论的。但是,沈从文似乎并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言论流传下来。想必,他这个乡下人过惯了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新中国成立后,沈从文放下了写小说的笔,转而从事历代服饰的研究,并成为服饰方面的大家。我想,他或许还是受到刘文典大师的影响。因为刘文典曾放言“文学创作的能力不能代替真正的学问。”有一次,警报响起,刘文典往郊外的山野方向躲避,路上正遇到沈从文。刘文典停住脚步侧过身对沈从文大声骂道:“我跑是为了保存国粹,为学生讲《庄子》;学生跑是为了保存文化火种,可你这个该死的,跟着跑什么跑啊!”沈从文还是躲开了。
保存文化火种的方式有很多,沈从文先是用恬淡的小说,后来用的是洋洋洒洒的研究。小说精彩,学问深厚,这来自沈从文乡下人的安静。
在当前纷繁复杂的社会里,最需要的是安静。可是,有多少人能安静下来的。或许,这使得我一直做着沈从文的粉丝吧。对了,还有热情率性的李庆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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