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呆三个月以上,我就会讨厌它。冬天那么冷夏天那么热。满街满眼的人像春天梧桐树飘飞的黄毛,无处可躲。咖啡馆与烧烤摊同时簇拥在路边,穿拖鞋的男人坐在塑料靠椅上喝摩卡。
于是,我向所有朋友抱怨武汉,然后满怀理想逃到朋友的城市,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然而,每次的逃离不会超过一个月。
在北京,当为不通公汽的两站路打的士时,我说如果在武汉可在坐“麻木”(电动三轮车,可惜目前已经在城区取缔)。在上海,当在上海人家抹着油嘴谋杀自己的两百大毛时,我说如果在武汉,一百块都不要。在广州,因为清淡的饮食仿佛永远饥饿时,我说吉庆街上有鸭勃子牛骨头农家炒子鸡香辣龙虾。当我说到口水要滴下来时,朋友断喝,回你的武汉去吧。
我灰溜溜地回到武汉,像一个朝三暮四却逃跑未遂的花心女郎。
每次回来,我都满怀负疚,行走在武汉的大街小巷上,抚摸我这个傻傻“情人”的粗糙的肌肉。
洪山广场上永远有悠闲人们和吃得脑满肠肥的白鸽。
太阳很好,午休时,去武大看花或去东湖骑情侣车,很静的路与四季不败的花。
江汉路步行街上的美女既不行色匆匆也没有提着大包小袋。只是因为美丽,所以路过。
汉口的江滩边,情侣24小时值班,风筝伴着六月的季风在空中打转。城市的节奏不是叮咚作响,而是像风筝一样缓慢地飘飞。
树影正浓的午后,从晒满衣物和棉絮的同兴里走过,木门木地板彩色玻璃和石雕的飞檐。“解放前啊,同兴里可是汉口的好房子”白发老婆婆拖着长长尾音对沉默寡言的老爹爹说话,江汉关的钟声慢慢地、远远地响。
穿过窄窄的同兴里,打开铁栅门,拾级而上,便坐在某间老房子改造成的酒吧里了——这个市民化的都市里,惟一的情调去处。藏在安静的小街中,有壁炉和老式打印机。
而真正的武汉人是无法耐住情调酒吧的寂寞的。像一杯清茶,越冲越寡。
华灯初上,吉庆街上晃满了红男绿女。民间艺人的吹拉谈唱让无数需要使用“五指神功”的吃食变得艺术起来。我曾经边啃鸭勃子,边听梁祝,听到化蝶时忍不住涕泪涟涟。也许,情调原本就是一种心情,吵闹的吉庆街与安静的新天地,并无二致。
但无论怎样,人总会愿意去受一点环境的影响。就像我知道武汉有千般万般的好,住几个月后,忍不住向往其它城市的繁华、幽静、动感或情调。
爱一个城市同爱一个人一样,需要偶尔拉开距离。
从黄鹤楼顶俯瞰武汉的感觉相当不错。然而如果你问武汉人,他们全会说这楼没啥意思。熟悉无风景。
东湖是我喜欢武汉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在中国,再没有第二个大城市在市区里有这样一片海洋般的湖水。
武汉大学新行政大楼
在这个以“过早”(吃早点)闻名的小街上,随便一个小早点摊前都可能有排队的人群众,我喜欢牛肉豆皮和糍粑面窝,我还喜欢户部巷这个名字。
辛亥革命博物馆前的孙中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