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８６.小城之春

邹剑川

　　１９８６年的春天从麦田的绿叶上飘过了我的鼻孔，尖锐的如同我手中的注射器。１９８６年，我拿着医疗器械注射器喷射出水柱，水柱喷射后散落成许多股，我迷恋推出水柱让水射向别人具体的快乐。

　　快乐简单地就是一个馒头，里面夹着咸菜。我吃光了咸菜，把馒头砸向前面的女同学的头上，然后注射器的水喷射了出去，为了夸张快乐，我的嘴里发出“滋滋”、“嘟嘟”的声音，如同一条响尾蛇。

　　“你这个流氓。”

　　我穿着一件很大的衬衣，上面还带有鼻涕，背着一个用几条花手帕改装的书包，听着这个词语“流氓”，流氓就是穿着喇叭裤，跳着摇摆舞，提着三洋，留长头发，叼着烟对着大姐姐吹口哨的小青年。

　　　“我，不是流氓呀！”

　　这个春天，我被人认为是流氓，我的行为被认为是调戏良家妇女，当然，她们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她们甚至还没发育，而我也未满１０岁。但依照风俗，这个春天，我的１０岁生日将提前举行。这意味着我的童年结束，进入少年时代。我开始茁壮地成长。

　　春天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把它放进了注射器里面。那个小小的针头可以喷出水来，刺向天空，以后，落在女同学的头上，她们害怕的四散逃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１９８６年，我在路上拣到了一只猫，我把注射器的水喷到了猫头上，它四散逃窜，和女同学一样。

　　原来女同学都象猫一样，但有的女同学比猫好看。我认识一个女同学长得和猫一样，她有好听的声音，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的，身上有好闻的香味，但是她没有胡子的。

　　所以，趁着她睡着了，我给她的嘴巴画上了胡子。

　　“流氓。”

　　这一次，我又成了流氓。但我还是个小孩子，我收留了一只流浪猫。每天去抓鱼给它吃。
　
　　我的猫在一个早晨消失了，和１９８６年的春天一起无影无踪。我的妈妈说，猫都是有家的，它会看天上的星星，找到回家的路。我向往的注射器，有一天，被我摔碎了，我再也不能到处喷水玩了。到处看到女同学尖叫和逃窜的样子。
　　
在这个春天后，麦子将成熟，工厂的大喇叭放，“年青的朋友们，大家来相会。。。。。。”我一边唱一边扭：“穿起了喇叭裤，跳起了摇摆舞。”在这个春天，我学会了吹口哨，女同学摇着头说，你这个流氓。我把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吹口哨，我想，我终于成了一个流氓了。

　　我再也没有见过１９８６年心底印记上我流氓样子的女同学们。在很多年后，某些女人在某些时候，问起我，为什么你给人感觉象个流氓？你看起来就象个流氓。我总是不说话。

　　那个时候，我总在想那只逃走的猫，它的颜色是黄的，那只摔碎的注射器，它再也喷不出水来。

　　而１９８６年的春天，终于灿烂在我生日那天，我第一次喝了酒。春天在我身体里燃烧，大人们告诉我，从某种意义上，喝酒就意味着你是男人了，好样的。是这样的，这是１９８６年，我听到的不多对我赞赏的句子，因此，对此我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