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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被拨过了(二)

(2008-06-12 23:01:12)
标签:

文学

杂谈

 

那天我看着尽在咫尺的钟,它的表盘显得白乎乎的,两个指针原来是浅黑色的,在下面看成灰色,可能是玻璃上灰尘的原因。我伸出手指想触一下它的玻璃,这让我吓了一跳:我一下子就够到了指针,原来这钟是没有玻璃的。

我的手指头上沾了一点时针上的灰,时针上灰已经落了很厚了。我看着这个指头,忽然间起了一个念头,既然这样,我能不能把钟拿上来,把时针拨快一小时。我不喜欢八点半这个时间,不喜欢数学课,也不喜欢医生拖拖拉拉拿着盆子或者昨晚喝剩下的热水瓶里的水洒地扫灰,到八点半才总算坐到各自擦干净了的桌子后面。从钟停的那个时候,他们的作息也像停在那个时候了。尽管这样,他们却做出对这个钟熟视无睹的样子。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一伸手指就能够到时针。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我把钟拨快了。我只是要冒一小点危险,不叫它掉下去。这个念头一起,我虽然心跳得厉害,这似乎是一件夏飞俊或者哥哥他们才会干的事,却再也止不住伸手的念头。我就那样伸手出去,够到了挂在一根粗洋铁钉上的钟。洋铁钉和钟的搭扣一样生锈了,他们一直这样把钟挂着,到最后它肯定会掉下去。我一只手捏住钟的下缘,防止它掉下去,这样做我只需要伸出一点身子去,除了院子那头的人,下面的人根本注意不到我,而院子那头没有人,廊柱之间还晒着几床铺盖,把中药和西药病房的视线完全遮住了。我的手上感到了很厚的铁锈,看来除了白色的表盘,它的其它部分都生锈了。我不能捏得太紧,防止铁锈掉下去,落到正好路过的哪个人头发上或者脸上。我有点担心我的左手拨不动指针,它可能也锈住了,正是它不能再走的原因。结果我轻轻一拨它就动了。我小心地按照刻度,把它拨到我想要七点半那个位置,开始拨过了一点,又往回拨一点。从我这里看下去,刚刚好。我拨时针的时候,分针并没有动,它依旧停在指示半小时的那个地方,这样正好。这个过程中我一定屏住了呼吸,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当我的身子抬起回到窗内,却听到有人上楼梯,咚咚的很响,原来是夏飞腾上来了。

“你在这做么子?”他很有兴趣的问我,眼睛一闪一闪的。

我只是淡淡回答了他一句“在玩”。我回答他就跟哥哥回答我一样。我看得出来他想喊我到他们的屋里去玩。虽然先前这是我很想做的事,现在却不想答应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下楼了。我知道他一个人在楼上肯定有点难过,就像先前哥哥走掉了一样。事情只能这样。我捏着自己两只手上的锈,只想到水塔下边去洗。铁锈不容易洗掉,像是沾了油腻。难道说铁锈里面本来是有油的。有一会我忘掉了那口钟。但是当我回来走到自家门口,抬头看到了那口钟,上面的时间已经变成被我拨过的七点半英语课的时间,再也不是八点半了。我的心里一阵欣喜,仿佛看到了史老师穿裙子的身影。在这个小镇上,穿裙子的女的不多,史老师是一个。

 

我不太敢总是望那口钟了。以前我一端碗就盯着它,想它为什么不走了,现在却不敢多望它。我怕自己望多了,时针拨快了的秘密就会暴露,会成为医院里的一件大事。医生们现在还是那样慢吞吞地扫地,洒水和上班,慢条斯理地喝茶,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的时间受到了影响,他们终究不能再这样悠闲了。叫他们现在发现这一点是不行的。

我最怕看出我心事的是母亲,她尽管好像不怎么管我,我那些不好的心思她却好像一瞟就知道。

比如我一在伙房门口蹭一小会她就知道我又馋了,会很严厉地叫我走远点。她还叫我少到厨房去。我觉得委屈,其实,我到厨房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因为馋,厨房其实是个通到后门的很大的房间,厨房里面一些处和后门外边都很有意思,就连我站在伙房门口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吃花卷,有时候就是想看看她在伙房里的样子。

花卷是我从母亲手里曾经拿到的最好吃的东西。它和馒头是两回事,不仅样子交错折叠起来的,褶叠里还抹着一种很香的东西,就是这种香味让我欲罢不能,后来我知道是香油,但是香油之外黑乎乎的末却没弄清是什么。也许世界上的花卷都是一样的做法,母亲也肯定是照着别人的样子做花卷的,在筲箕凹的时候,她连馍都没蒸过,因为没有灰面。但是母亲的花卷确很香,我记得个头比较小。

母亲给我的花卷是医生们剩下的,他们有几个人在伙食上吃,每天一起炒几个菜。他们好像不怎么爱吃花卷,偶尔伙房的碗柜里会有两三个余下的花卷装在一个小碗里。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花卷第二天还会吃,对母亲不拿给我吃心里有些不解。母亲只给我吃过一个花卷,就一次。可能是她给我吃过以后就后悔了,担心我吃馋了嘴。当时我正在隔着纱门盯着那只碗,打量三个花卷上微黄色的道道和黑色的细末,眼里流露出无望和逆来顺受的哀伤表情。母亲忽然关上伙房门,打开了碗柜的纱门,使劲把那个花卷递到我面前,严厉地说:“吃!就在这里吃!”

我吃着花卷的时候,母亲肯定在不放心地听着门外的动静。花卷尽管依旧很香,母亲的担惊受怕却让我难过,我不再非要去追究花卷为什么要放在碗柜里不让吃的这钟事情了。母亲从来没有吃过一口花卷,否则她一定把这一口给了我们,母亲身上的定力让我惊讶,这是她在厨房里立住脚的根本。她来医院做饭不是什么顺理成章的事情,倒是一场很大的厨房风波的结果。

厨房风波是由于母亲的前任甘女子,她走之后,住在厨房里一间房子里的王院长也就退休回县城了,吴院长当了院长,爸爸还是没有当上副院长,妈妈却到了伙房来做饭。

没有人知道王院长为什么要住在厨房里,这间房子出来后,还要经过黑乎乎的厨房才能到院子里。出了那场事之后,我才似乎有一点懂。我有些同情王院长,我看到他的第一天,他的头发就全白完了。爸爸让我喊王院长“王爷爷”,他答应得也很亲切。不知从哪一天开始,爸爸却不叫我们多跟王院长打招呼了。那时候爸爸已经当了副院长,人家也把爸爸喊“冉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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