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曾经在美国夏威夷大学进修的时候，曾跟一个教授佛教哲学的韩国裔老师交谈。他说，中国的《论语》、《孟子》这些根本就不是哲学。他的言外之意，中国连“哲学”都没有! 他本人开始是修中国哲学的，但后来因为感觉到“中国没有哲学可研究”，所以就放弃了继续研究中国哲学。

    这位老师面对佛教，也始终只是把佛教当做一种哲学来对待。我想，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轻视中国文化的原因。因为他也一样误解了佛教。佛教的根本精神，不是一种哲学，不是思辨，而应是一种真切的体悟；不是思想的缠绕，而是超越了思维缠绕之后的自在。

   中国的儒道文化和佛教的本质相通，都是一种体悟性的、超越思辨的文化。“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不是一种哲学。“道可道非常道”，更不是一种哲学。“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更不是一种哲学。这是一种跟自然万物毫无距离的真实的一体化。这就是中国的经典往往很简单，直指人心，而西方的作品总是分析、推理，却往往融通不了。

   所以如果有人一开始就把中国文化当做西方式的哲学来对待，走进去却发现中国文化不是西方式的哲学时，于是就以自己的认识，把可能会认为中国文化不是哲学而很“低级”了。

对中国文化持有这种看法的还有一个著名人物，那就是黑格尔。他认为孔子没有什么了不起，跟小学生水平差不多，并认为中国文化是“停滞的文化”。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把西方宗教和哲学当做标准，却不知道中国文化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体系。

   中国没有西方意义上的哲学，其实不仅不是一种过错，反倒应该正是一种优点，是一种超越西方文化的地方。世界的真相不是哲学思辨所能发现的。西方很多哲学家可以著作等身，但最后缠绕在思辨里头找不到出路，自杀的也不鲜见。可见哲学思辨在面对实相时候的无奈。

   哲学是神学的婢女，在亚里士多德之后，就只是附庸神学而存在，为解释神学服务。那么神学是什么呢？有一个上帝高高在上，主宰着人间的一切行动。神学究其实也是一种意念的执着，已经是一种脱离智慧的学问，作为神学婢女的哲学再高明，都逃脱不了一种执着，对世界的认识决然达不到通透的程度。

   只有从智慧而出的体悟，才有一种跟世界真切的接触，才有一种跟天地往来的融通。而在这种融通的基础上，产生出自然而然、自在无碍的心性流露，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王老师说“中国有思想，没有哲学”的原因。

   哲学这个词，其翻译来自日本。因为近代开始的西方中心论，从此中国人对中国文化的评价，都削足适履地纳入了西方的体系。这是一种有意无意的“自虐”。我们把哲学当做最神圣的东西，当做是真理的化身，来评判中国文化，自然很容易象黑格尔们一样，认为中国文化很“低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