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清早醒来，花瓶里的姜花因为开的太盛已经凋零了大半。这种香味馥郁的花，通常都开不长久。我的心底也有一点点忧伤的情绪在慢慢升起。我总是这样，乐极便会无端的生悲。

而身边的他，睡的仍旧是象个孩子。长长的睫毛盖在眼敛上，我忍不住吻了吻他的睫毛。他便醒了，看着我。说：“你快乐吗？”

“是的”我抱着他，语带忧伤地说：“你可要毫发无损。”

 他捧着我的脸说：“你也要多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你会想起我吗？”

 “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你说，我会忘记我自己吗？”

 那顿饭，我们还是没有吃完，他仍旧欠我一餐饭。他答应我，下回不再做同样的菜式了，以免我怀疑他只懂得做那几样。可是，下回，又是什么时候，最近我总是避免让自己去想太长远的事情。避免让自己陷入低落的情绪里。

他走的那天，天有些阴沉，有一点点蒙蒙的雨。天要下雨，爱人要走，这一切，原非我能控制。就连伟人也无奈地说：“由他去吧。”何况我，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小女子。

我没去机场送行，从来就不喜欢送行。他搭乘的那班飞机是夜航。从下午起，我们就一直呆在一间咖啡馆里。喝着苦涩的黑咖啡，一杯又一杯。我们都不喜欢加奶加糖的咖啡，本来，如果生命如同黑咖啡一样的苦涩，那又何必欲盖弥彰的去添加那些甜腻的味道？一如我们，总要去直面那些属于自己的人生。

尽管知道每个故事的结尾无非别离，总是别离。不论是生离，或是死别，总有那么一天，或早或晚。其实这些感慨，亦非我首创，可见，总有些英雄所见，略同。关于爱情与别离的话题，自古以来，就是一样。

时间倒数，喝完最后一滴咖啡，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眷恋，深情和一点的忧伤。他紧紧的握了握我的手，便走出了咖啡店的门口，我呆了几分钟，亦追了出去，看他上了车，挥手道别。

风把我的衣襟吹起，细雨也粘湿了我的发。一切似乎都还好，只是当时已恾然。

回转身，夜色已是苍茫，我独自一人回家。这年的冬天便显得各外的冷。因了他的离开，那个叫夜未央的节目也不再有，换成了一个音乐欣赏的节目。主持人特别喜欢在凌晨放那些如泣如诉的BLUES。漫漫永夜，长歌当哭。

在某个寒冷的冬夜，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他关心地说：“天气冷，少穿点低胸衣服。”

我笑着回答：“放心，那些衣服，只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穿。”

我早己把它们束之高阁。而我也无端的消瘦起来，那些彼时刚好合适的衣装，此时亦显得颇

有些空落。

那些关于爱情的章节已经缓缓落幕，而那些百转千徊的情意，也渐渐沉淀在我的记忆深处。

只是，真的要谢谢，他陪伴我渡过的那些美丽的夜晚，和他曾经给予过我的那些爱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