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小城之春
(2012-12-02 1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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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2012小城之春
陶理
1.毕业歌
到了九月份,这一南一北,一文一理的玉女金童便要携手去美国读书了。男友是她的初恋。他们在大学四年两地来回,莹每每在小冬时分去北方的校园,滑冰,陪他一小段日子。
“和他从小到大这样一直恋爱下去,是想着之后我的青春不至于无处安放哪。。。”
我们在咖啡厅里喝师生告别的下午茶时候,我并不知道另一个男生,莹的一位本校同学正在外面马路的樟树下慢慢守候着她出来。
是为了在毕业前再送她回宿舍一次。
毕业时光,牵涉离愁,犹如水中含金,当然要挥霍了。那男生追了莹四年,文艺院校的男孩,感性有余,终究不敌青梅竹马的理工名校生。他和她终只成拍摄搭档,好友,及年少知己。
当我目送莹离开大学城那间爬满蔷薇的咖啡厅,看见她慢慢步过充溢篮球少年的街边运动小道,走向一排樟树后那个一直在等待的男生时候,忽然感觉心中也有温暖的离愁剥离出来,渗透入目光中的风景,使它如歌。
一万年前,一万年后,莲花,终需开在水中央。
2.三代同堂不同径
我注意到莹的离开校园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八九年出生的她留洋升学而去,这似乎就是中国最后一届八零后的大学生了。
2012,传说中的末世,以反叛,嚣张,物质化为标签的八零后已经步入婚嫁年代。成为社会中坚的成熟脸谱。
我们,七零,则摇曳入中年。成为另一年轮。
思考着承担的姿态该有如何的变化,我竟然也无眠了。在书柜里照常抽出那本读旧的《三四郎》,虽然是到了读《门》或者《其后》的年龄。我依然放不下十四岁时候开始熟读的《三四郎》。因其水一样的春愁里面有沉淀着的哲思,贯穿迷惘青春直到其后。
少年老成的人在日后的岁月里却难以老去。这是《三四郎》的力量。年少以来的思考,年少以来的烦忧。
几天后,我开始去大学城瑜珈馆练习简单的瑜珈。
莹的走,让我又一次感受到季节的力量。
在平静的岁月里,洪钟大吕其实是一直在,如果认真细听。
五月,在费穆曾经架机器拍摄过《小城之春》的这个城市,春气膨胀,少年张皇。半城花,半城书。如果夜游,可以感受到任何角落都不缺一棵气味犀利的丁香。日出时候,公路边野花万千,均是心事重重的紫红。路边还有玫瑰,吊钟,石榴,美人蕉。。。闲步间错绿杂红。
身外的青春,不仅包括少年,也包括这季节。
但我要找的更是内心的季节。她可能朴素没有颜色,为了不错过她,我只有苦心沉默,享受孤独。
瑜珈练习的时候,有只灰衣服的小虫爬到了指尖上,教练告诉我说,这是白天的萤火虫。
女教练将它用双手捧起,轻放回窗外天宇去了。
我们的新学生从此开始是所谓九零后,他们一致比八零后更散淡,更乖觉,甚至更传统。和他们一比,原来那大红大绿,蹦跳物质的八零后倒让人有了三分怀念。
三代人南辕北辙,七零浪漫如鸟群,八零物化如狼群,九零平和如羊群,可以分享的思想资源,实际很少。
意念中,雨点荏苒在,但是我们的人文雨伞却在碎裂中。书生意气必须牵涉中国历史以来的一股文气。群体意志。那才是国家文化标志。而目前,集体无意识里,一种浩荡文气已然消失。
教育承担的越来越只是机器化的工作。但在我的拍摄课程上,思考是必须的步骤。
碎裂的年代,守护的莹。
我的九零后学生给我看他们新的通讯工具,“摇一摇”。
手拿手机用力摇晃,根据手机上一个新式的软件,在几分种后,手机上会自动显示一排也在“摇一摇”的对象,及他们的照片,通讯方式,于是,你可以选择其中人来交往。
同学们中已经有用“摇一摇”来找到恋爱对象(之后讯速破裂)的例子。
少年们被电脑及科技拓展的人生进入了一种更白热化的状态。
摇一摇,信息,人流,情绪。铺天盖地。
咨询丰富,是否人会少些孤独?
网络遍布,是否心会容易接近智慧?
万山红遍,是否,莹就不再有光?
真实的生命,在小城,在春天,在某个点滴的流光里,依旧坎坷,精致,反复,古旧,甚至,有点痴愚。
3.电影院
在爬满蔷薇的咖啡馆后是面飞着流莹的瑜珈屋,在流莹飞过的小屋后是一间专供学生看电影的数字影院。
但没有成为新宠。据说是因为导演没有钱来和观众,比如这里的学生们做宣传和互动。
这部血气流动,技术思想都一流,品质卓越让人惊叹的电影在这个鲜花烂漫的季节,在青春膨胀的年月,在《小城之春》曾经拍摄的大学城依旧寂寞,没有得到超过一个星期的档期。
火把一样的电影,最后成为莹光闪烁。
没有被青年关注。
在“摇一摇”的年代里,一切似乎骤然丰富,然而有了选择对象,人心中却没有了选择的普遍底线和标准后,富裕却只不过启示了更大面积的荒凉,在春天的小城上演。
《赛》石破天惊地在寓言和历史之间穿梭奔跑,找到了人对于历史的赤子之心。以新的读史切入点,继承且打破台湾新电影的乡土观察传统,让原乡的意义更其扩大,进入了对灵魂的了望中。
2012.春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