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大家已经期待很久了，甚至期待的有点失落。可你可要知道，这一个多月我虽然不在这更新博客，但我也没闲着。直到今天为止，我仍旧不能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完成这篇东西，但我硬撑着。说“硬撑”是名副其实，我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脑袋努力上扬，面对着脑袋前的电脑，用两个肘子支撑着身体在打字。之所以要这么坚韧不拔，是因为这20多天过的太丰富，再不写下来前19天就忘了。而这些东西又是万万不能忘的，前因后果，缺一不可。然，又感觉不能坐着打字的滋味颇为酸苦（原因请见本文标题），结果我每天就在电脑前首鼠两端，一会把博客打开一次，仿佛期待着我不写，它就能自动蹦出来一样。

 

（序）

 

他们把我送进手术室，从我决定到医院“去看看”那一刻起就料到了。医生们是不会白看的，别说我确实长了一块像花生米那么大的痔疮，就算我屁股上起个焖头，他们也会极力劝我割掉的。别看我现在说起这话来很平静，可我当时的确很激动，可以用“又惊又怒”来形容。他们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可我也一点都没镇定，仍然很冲动，直到我在手术室里躺下了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有些人颇没有同情心，听到这里，沉淀了半天，问：

 

“做手术是什么姿势？”

 

我想了想告诉她，传教士。她大喜，说自己猜对了。

 

我刚要往下讲，她又问：

 

“那换药是什么姿势？”

 

我之所以有今天的缺德成就，全是因为近墨者黑。而我绝不能这么早就公布答案，要不往下就没人看了。

 

（一）手术

 

关于这个手术，也就是痔疮手术，在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即用一种类似于皮搋（chuai）子的东西把肛门从里面翻出来，然后拿剪子刀具把痔疮处理掉。这种说法颇为血腥，我们自己当然是看不到的，也感觉不到，只能听见剪子的“卡次卡次”声，和肠子肚子仿佛都被人拼命往外拽的惶恐感觉。其实手术的过程中，由于下半身麻木，你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就算他们把你整个屁股都剁掉，你也不会有恐惧感的。恐惧的是手术前，你所听说的一切。

 

我听说，做完手术后，每天例行的大便过程会很痛苦，因为它们要奋力经过里面的伤口才能破茧而出。

 

我听说，做完手术后，每天两次的换药过程会很痛苦，因为要把受伤的地方使劲扒开才能把药塞进去。

 

按理说，每天就是这两进一出在肛门内产生热量，如果你不幸拉肚子了，那可能是两进两出，或者两进三出，甚至更多。说拉肚子是不幸的，那是大夫的话，他们没有告诉大家为什么，只反复强调说，宁干勿稀，宁干勿稀。我们想了，那我憋着不便还不行么？大夫又说，那可不行，每天必须多吃，必须要排便。然后又不说为什么。大家只能兀自猜测。有的说，便太稀了，伤口容易感染；还有的说，便不够粗，肛门就狭窄了，以后拉啥就更费劲了；还有的说，时间长不便，肛门里的伤口就长一起了，以后啥也拉不出来了。

 

尽管想象吧。我就是在这诸多猜测中被推进了手术室，那感觉估计和韦小宝被绑在净身室的案子上差不多。兄弟，大家都是被迫的，只是你躲过一劫，而我成功的被剁了。

 

（二）起因

 

我就知道，大情人节的，我和两个有妇之夫堂而皇之的去滑雪，就不会有什么好报应。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种倒霉运动，把滑雪板设计的一点都不人性化，我摔倒了就站不起来。因为你摔的时候是四脚朝天的，平时你站起来的时候，前脚掌需要弯一下，然后借着前脚掌的力站起来；然而滑雪板是弯不了的，我用手把脚左搬右搬，放哪都不得劲，只好坐在冰冷的雪地上等人家来拉我。等待是需要耐心的，因为他们也是需要站起来的，站起来太费时间了，每次等到来拉我已经过去10分钟了。就在这若干个10分钟期间，一个崭新的痔疮诞生了。

 

但我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我的道德品质上，后来我才知道，吃辣的、抽烟、喝酒都是凶手。我就纳了闷了，以前怎么没人告诉过我呢？我只听说过，以上三种行为都是不好的，但从没听说不好的这么有针对性过。但我从未对我的过去后悔过，你们也知道我性格，为了短暂的快乐，遭点罪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

 

在那以前，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痔疮，并且还以为只有男的才会得，因为广告上都是一个男的在那扭屁股。长出来的第一天，我还以为是个什么疖子之类的，没当回事，任其滋生发展，当晚还出去又吃又喝又KTV。没想到第二天一起床我就挂了，躺在床上疼的直冒汗，大气都不敢出，跟广告一个姿势了。最要命的是，跟着同事的车回家，坐着一路，脸色极其难看，又难于启齿，别人看我魂不守摄的，一个劲说我：“兄弟，你心里有事儿啊。”

 

就算是心里有事儿，也转移了，我就觉着这屁股都憋大了。

 

（三）病友

 

没去医院之前，我妈一直在感慨，现在的孩子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得这种病，弄的我也开始自卑起来，觉得我好象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结果到了医院才发现，整个走廊里的病房就好象大学生寝室，每天叽叽嘎嘎，话题总是围绕着屁股在转。其中6、70岁的老人非常少，其他3、40多岁的已婚男女和20多岁的学生、上班族各占一半。最小的一个甚至只有50天，手术完之后就听整个走廊都充斥了这个婴儿的啼哭声。

 

那个小孩的哭声就像一个被装了电池的娃娃，“呱！呱！呱！”叫的四平八稳，还很有动力，中间绝不歇气儿。他是诸多病友里最好描述的一个，其他人就差多了。因为我们彼此间从不问姓名，大家在聊起第三者的时候就只好用病的特征代替。比如，一个人自己称，屁股上长了一个小辣椒一样的“炮弹瘤”，于是大家就叫她“炮弹瘤”；一个女的因为痔疮晚期，长期流血，已经造成了贫血，大家就叫她“贫血那女的”；一个小女孩做完了手术又被伤口又被修剪了三次，大家就叫她“被剪了三次那个”。以此类推。也有没有什么特征的，大家就只好从别处挖掘。比如，大家都叫我“新北方那个”，因为从我手术那天开始，就被医生认出来了，她兴奋的到处说：“嘿，新北方的来做痔疮了！”

 

你们可能不懂什么叫“被剪”。这是一个病人和病人之间交流用的术语，就像有人非跟找小姐叫“打井”一样。做完手术并不是每天忍受那几进几出就万事大吉了，不少人的疮面愈合的时候，会长的比旁边的皮肤高出一截，如果不幸中招，在换药的时候，医生就会当场拿剪子刀具把高处的一截剪掉！被剪的几率很高，跟非常6+1里砸出金花四溅的几率差不多，而且，医生并不是发现伤口长高了就马上剪掉，而是等待着一批人都长高了再一起剪。于是，基本上每周都有那么几天的早晨，换药室里充满了恐怖的惨叫声，跟逼供的声音差不多。换药室里两个案子，两个人一起撅在那，反正你叫我也叫，大家谁也不用笑话谁。

 

换药室和外面隔了一道帘子，这给“被剪”的过程增加了一层神秘色彩。只听得幽幽的惨叫声从帘子里飘出来，外面一干人等直听得面目扭曲，心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猜测。从里面出来的人各个眼泪巴嚓，相互扶持，每过一处，都和大家六目相对，依依惜别。外面的人说：“完事儿了？”里面的人点点头，说：“该你了。”此时，就听里面镊子声“咣当”一响，医生喊道：“下一个。”

 

这才叫“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尤其听男人的惨叫。太凄厉了，那些老爷们在人前人后都是铁铮铮的，在帘子里边就那么声泪俱下，让我们相信就算是关二爷在世，也会觉得和痔疮手术比起来，刮骨没什么了不起。

 

（四）还是病友

 

手术后众人的难题，大多有两种类型——拉不出便，和尿不出尿。

 

本来在家时是一切正常的，到了医院以后就全变了。在我之前住院，我隔壁床的阿姨，是排便困难的典范，她每天要喝数次的蜂蜜和疏通肠道的中药，中间还点缀着容易拉肚子的茶叶，每天却还要靠“开塞露”来解决问题。这曾让同一个病房的我感到紧张，而且受到影响。但是后来，又来了一个梳着爆炸头的姐姐，她的到来，使整层楼病房的人们一起掀起了一个不大便的颠峰——在她的带领下，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大家彼此见面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拉了么？”

 

爆炸头为了迎接这次手术，特意三天没吃饭，以防大便。但是，不大便是本门大忌，等她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却有点不会便了。每天，她只吃很少一部分东西，内心很矛盾：想便出点什么来，又怕便出点什么来，思来想去，大便还是不来，只是想放屁。但放屁和大便差不多，在手术刚结束的人看来，也是需要勇气的。她不敢，结果憋来憋去，只从上面憋出一个嗝来。旁边床的姐姐出主意说，你溜边放，细的溜的慢慢往出溜。她便尝试了一下。结果，因她憋的时间太长，前面细的出来了，后面紧跟着一个大的没把握好，“BANG”的一下迅猛的全出来了，把她崩的半宿没睡着觉。

 

“操，放个屁疼半宿，就像一万根扎似的！！还拉个屁屎。”她次日恨恨的说。

五天之后，爆炸头的第一拨大便终于在五花大绑的开赛露下重见天日了，从此每天，我的唯一乐趣就是听她和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小A探讨病情。小A经常指责爆炸头不自己拉，全靠灌（就是指开赛露），而爆炸头非常钦佩小A在干燥的情况下还勇于自己便的决心。

 

“你不自己拉，以后你都拉不出来！”

 

“你自己拉，不疼么？”

 

“怎么不疼？前边好不容易出来个头，出来一半，它停那了！”

 

“停了？那咋办呐？你使劲啊！”

 

“废话使劲不疼吗？我把头半截拔下来了，后半截憋回去了！”

 

其实小A有很多办法减轻痛苦。大家换药的时候，为了不出声，都是咬自己的手，只有小A每天都拿着毛巾。换药之前，把毛巾一咬。大便时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小A也用过。她看报纸，可是连标题都没看全过。每天，到了厕所就拿过那张报纸来，就看那一个字儿，等拉完了，还是那个字儿。

 

隔壁床的姐姐听到这里长叹一声：

 

“把咱们这些人都拉出去枪毙得了。”

 

（五）医生

 

所有人的初夜都是很难熬的。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它是指“做完手术的头一个晚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活人要被尿憋死了。因为做手术的时候要给下半身麻醉，不仅肛门麻了，尿道和膀胱也麻了。麻药劲到了晚上还不能完全过去，所以你虽然憋的慌，但是尿道却不能自如收缩，所以很难尿出。隔壁床的姐姐就是，她一晚上去了6、7趟厕所，都没尿出来，难受的一会躺着尿，一会站着尿。我在隔壁床也没睡着，因为这让我回忆起了我的初夜。憋一晚上是有后遗症的。有些人在过后好几天还需要用管子导尿，而我隔壁床的姐姐，就是一连好几天，一旦躺下就感觉要有尿。

 

医生在这个问题上说了慌。因为他们知道排不出尿病人是很难受的，于是他们骗我们说，有尿的感觉是麻药刺激的，其实你并没有尿。我差点就上当了。医生是好心的，肛肠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态度也是极其好的，比任何一家医院都要好。多亏有了这些大夫，才惯的我们这些病人说不得、碰不得。

 

他们一般会在换药的时候一边拍着你的屁股一边和你聊天，说：放松、放松，这几天排便怎么样？这几天下大雪，你要是不住院也得出去采访吧？说的我心碎欲裂。

这样的大夫，你忍心说他们换药疼吗？我就愤怒，“被人剪了三次”那小姑娘，居然忍心在换药的时候，放了一个屁。

 

在几个换药的大夫中，有一个帅帅的小伙子。我想我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换药不疼，经常专门等他给我换。朋友看了说，你不如干脆把握这个机会，把他拿下了，还因祸得福。我哭丧着脸说，在医院里呆着，形容枯槁，又懒得对镜帖花黄，人家哪看的上我？朋友说，你每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换药。

 

靠，玩我，我打扮的跟花似的，换药时候人家光看我屁股不看我脸，有个屁用。

现在，大家知道换药是什么姿势了吧？

 

（六）亲朋好友

 

我就说，这病是难言之隐，我妈还不以为然。不做不知道，我一得，发现身边好多人都做过痔疮手术。另外，大家还彼此知道，原来有这个病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有的轻有的重，只是大家不声张，没人知道。在这里我就不一一点名了，但是，我的手术让大家的神经都有点高度紧张。

 

有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大便的时候有点疼，吓的每天都吃香蕉。还有人发现，大便带血，直赖是我传染的。还有些本来就有这个病的人赶紧开始调整饮食了，以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还有的人干脆在我手术第三天就吓犯了。我说肛肠医院生意怎么那么好，这东西简直是精神疾病。

 

不管怎么样，别跟我似的，都肿成榛子那么大了，还不知道这东西是痔疮。

 

附：

（1）医学所指痔疮包括内痔、外痔、混合痔，是肛门直肠底部及肛门粘膜的静脉丛发生曲张而形成的一个或多个柔软的静脉团的一种慢性疾病。

内痔早期主要的也是唯一的症状就是无痛性便血，特点是间断性便血，色鲜红，或附于大便表面，或手纸染血，也可呈点滴状或喷射状出血，若长期便血可引起贫血；内痔进一步发展，排便时会有痔核脱出，轻者便后自行还纳回肛门，重者需用手上推还纳。当内痔脱出没有及时还纳时，会出现嵌顿水肿、血栓形成、溃疡或感染，将有剧烈疼痛。外痔一般无任何症状，偶有肛门坠胀不适，但当出现血栓、水肿时则会疼痛。混合痔则具备内痔、外痔的共同特点。此外，肛门异物感、污染内裤、局部瘙痒也是比较常见的症状。

 

（2）男性生殖科和肛肠科医生发现，房事过频和经常忍精不泄的男士易患痔疮。

　　这是什么道理呢？性生活时全身肌肉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尤其是盆腔和臀部肌肉持续收缩。这就会增加肛门周围血液循环的阻力，使血液循环发生障碍，并一直持续到性生活结束。而痔疮，则是肛门周围的静脉丛突出于粘膜外(内痔)或肛门外(外痔)。若性生活过频，肛门静脉丛常发生血液循环障碍，静脉曲张、瘀血，突出于粘膜或肛门外，以致不可逆转，这就发生了痔疮。同样道理，经常忍精不泄，臀部肌肉群持续收缩，也会影响肛门静脉丛的血液循环，形成痔疮。俗语说“十男九痔”，痔疮之所以好发于男士，恐怕与房事过频和忍精不泄有一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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