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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电电在电话里哭的时候,我正和王小样儿在冯家坳的刀削面馆吃面。他猴着腰,悉溜悉溜的吃着热面,吃出鼻涕来,就用拇指摁着鼻翼使劲擤两下。仿佛都是故意弄出来的声音和动作,但原本已经成了习惯。就是这个人,如果不是李不乖的王小样儿,就能成为冯家坳任何一个婆姨的掌柜。
不容我自己观察我热爱的王小样儿,张电电已经在电话里泣不成声的说:“双梅,宝宝,宝宝。。。。没了。。。车祸。。。”。
我被热面烫到了舌头,脑袋嗡嗡响,没坐稳,整个人从凳子上掉下来,手却高举着电话,仍然传来张电电嘶哑的哭音。那是2007年1月7日晌午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打算和王小样儿了解这最后一次偷情。
“王小样儿,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去当勘探员?”我收拾着行李,问王小样儿。我的脑袋还在嗡嗡响。
王小样儿,这个人坐在窗口,阳光从背后射进来,头发和耳朵都支棱着,周边映出一层光圈,光圈外面漂浮着众多杂乱的灰尘,便像个半截出世、半截入世的半截神仙。这个人的模样并看不清楚,凭想象准好不到哪儿去,反正该是一幅愁眉苦脸。所以,我爱上这个人肯定纯属偶然。
“当然是工作分配。”他一如既往的答。
“你可真伟大。”我一如既往的赞叹,并往他身上扔了一双皮手套。“这是给你带来的,里面是兔子毛。”
王小样儿把那双手套戴上去,取下来,摸摸索索的,像是不舍得我走。
1月7号,我原本要和王小样儿再缠绵一次,可我的脑袋一直嗡嗡叫,王小样儿也总是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我觉得透不过气来,便拉起王小样儿去了冯家坳镇外的苞米地,确切地说是那片白皑皑的荒地。冯家坳四周是山,中间开出一片平地来,住上一些人家,变成了一座镇子。所以,站在这荒地上,你也总有种身处牢笼的感觉,仍然透不过气来。
在这个鬼地方约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嗯”
“我得跟谁生个孩子去了。”我说完这话,王小样儿的喉咙又在咕噜咕噜响,听得我头晕。“咱回吧。”
“如果你能跟我去新疆,去喀纳斯,像一幅油彩画儿;在天山,听牛羊兹兹吃草的声音。”这话很适合泡妞儿,可我已经是王小样儿七年的妞儿了,因此并不见效。
我只是说:“我得跟谁生个孩子去了。王小样儿。”
王小样儿的喉咙咕噜咕噜响,我听烦了。
我要告诉你们,王小样儿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可爱,他简直都不爱跟我说话。所以,我和王小样儿在田埂上走着回家,脚不断陷在泥雪里,王小样儿干脆背起我来,我把冰凉的脸蛋埋在他后脖领里,他激灵打了个冷战。我往他脖子里吹热气,他又激灵打了个冷战。我乐了,他也是。
如果我打算只活32年的话,我一定愿意在2007年1月7号的冯家坳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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