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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故事,以及一段上海剪影

(2006-10-09 14:56:47)

1、小白的故事

我的朋友小白得了一种病,每天清早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马桶上呕吐,从身后看像个怀孕的娘们儿。可他已经够瘦了,呕吐下的不过是已经消化差不多的隔夜饭,是他自己内脏的一部分。小白说他已经上下颠倒了,我起初不懂得这话的含义,可看到小白绝望的神情,就不忍心再去探讨。

“一个三十岁往上的男人如仍一事无成,那么他这辈子也就基本完蛋了”。不止在上海,各地的女人们都爱这么说。
这话传到三十岁的小白耳朵里,倒很无所谓。他仍旧在上海不断跳槽,不晓得自己会干什么和要干什么。心情好的时候,又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会干和什么都想要。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发现自己一直挺窝囊,挤公交车和招聘会,存款始终突不破五位,带着黑边眼镜儿,不喜欢笑,因为笑起来脸上就出现各种不协调的皱纹。路边小饭馆的女老板眼睛都很贼,小白没开口,她们就用普通话迎过来,小白闷头吃完一份盖浇饭,抹一把嘴,眼睛不抬的回“家”。

是的,这都无所谓。小白想只要有个女子,一起租间外环附近的房子,铺上一张双人床,床单上是喜庆的玫瑰花,半夜被两个人压出凌乱的褶皱,便好像两个人相爱的见证。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小白在患上那种呕吐病前,始终这么认为。
直到他农村的爹来上海查出肝癌,小白嘴上让父亲在上海治病,可当老人拒绝了,小白暗地却长舒一口气。这爹脸蜡黄蜡黄的,仿佛手摸一把,就能摸出一手的黄颜料;这爹几乎不能吃进去什么,身上的肉仿佛秋天的落叶“噗啦噗啦”掉下来,落在上海站的铁轨上。

关于小白父亲在上海站卧轨自杀的事件,曾经引起了本地媒体一系列的探讨,这些本地媒体用最愚蠢的方式对那一腔父爱大加煽情,而小白则成为父爱蒙阴下的不孝之子。很多记者想寻找小白,却始终没能找到。
小白简直没有朋友,或者说,在这个城市,我们这些外来的青年都是孤单的,我们换个号码就能完全失踪。我们如逃犯,如失踪孩童,如被诱拐而来的女人。

我最后一次见到小白时,他的脸也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却是黑紫的,于是好像是一张老旧照片里的故人。然后他就跑到洗手间呕吐,背脊干瘦,勾起身子便能看见一条清晰的脊骨,又好像是博物馆里的某个远古化石。
“小白,去医院看看吧。”我说
“那是一趟去北京的火车,我爸被带走大半个身子,估计疼得喊不出声了,所以火车没停。可,我要想去北京。”小白自顾自的说,嘴唇在抖,喉结不断颤动,却不像是哭。

可我喜欢这样的城市,它如一张大嘴,把我们吞吃下来,咀嚼着,我们在其中翻滚、挣扎、绞缠,要么即使更改结构而陷落腹内,要么被湿嗒嗒的吐出来。
我来此十年,我想讲述小白,可小白却已走远。看到此处,人们便说小白故事不过是我的虚构,这个城市远没有如此惨烈。

2、以及一段上海剪影



我上下班的公交车经过浦东最大的医院,于是常上去下来一些老弱病残孕,所以让座总是在所难免的。但,人都大多冷漠,会一路假寐,来避免不让座的尴尬,所以常见到一个病歪歪的老人抱着栏杆荡来荡去。
上海的公交车司机也极为不厚道,总是故意猛烈的刹车加速。“那都是一些在家里常受窝囊气的中年男人。”我总不由的这么揣测。
中年男人冷漠易怒、尖酸刻薄,是最要不得的,而在上海,此类男人比比皆是。他们常常和小餐馆服务员、超市收银员、交通协管员、停车场门卫吵架,生活在这群男人中间,让人觉得未来一丁点美好也没有。

关于让座,我一直是很热衷的,有时候甚至有点夸张,老远就会招呼人家过来坐,或者有时一路连让两次。这样子,难免让人觉得滑稽,所以让完座后我总忐忑不安。 上大学的时候也有这嗜好,有回让给一个“孕妇”,结果人家却不领情,抬眼白我,经过仔细观察,不过是个女胖子,尴尬异常。那时候我穿着很土,长得也傻,过于热情的让座会让人笑话没见过世面。
我也曾数次亲眼见过民工或者打工妹,在公交车上给可让可不让的老年人坐,明眼的都市人大概都会觉得乡下人拎不清都市礼仪的门道,那让座的朴实青年也会磋着手,羞涩得一脸通红。

城市,总在改变我们。让我们拎清它的门道,而它径自我行我素。
我们学会怎么侧着屁股挤进地铁,学会在人群中抱着胳膊防止性骚扰,学会跟有用的老同学保持友谊,学会掩饰性冲动和爱缺失,学会适应有一大堆熟人而没有几个朋友的生活。
于是,纷纷涌涌的奔过来,做上海人,尽量能多沾点儿边。而不过是了解从哪儿到哪儿的交通路线,了解各个商场的档次,站在哪个地段的外围了解那个地段的房价。可,这些也足够在上海混了。

几天前,我又饶过上海火车站的背面行走了一段,很是惊异于那里的脏乱污浊:凌乱的铁轨线如张裂的城市伤痕,随意延伸到黑暗里;浸染了满强油污的旅店小楼,透露着各种不可告人的城市秘密;形状奇异的流浪者,在黑暗里闪着眼睛,闪出火来。而转个弯,眼前就是另一个上海了,排场的广场、绚烂的霓虹,总能让每一个登临此地的外来人为止凛然。
在这样的城市,就不由自主的繁殖出了一群群的都市地老鼠,他们在繁华的地下猥琐、变态的生存,他们穿着19块的睡衣打着塑料麻将牌就着隔夜的糖醋烤夫,然后去倒卖超市购物票,和偷情。
他们也生活在这里,却胸脯贴着地面爬行,刺刺拉拉的,像高级饭店后门抓着地面的一星星油污,高处的霓虹闪烁,也能映出城市的艳影,就算作是自己的了。

行至此处,我突然记起小白。他在上海火车站广场上,曾把他父亲的遗书给我看,简短的只有一行字:“小白,我没啥用了,可不能连累你。”
我看着眼前的这样一座城市,终于断定小白不是编造出来的一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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