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的科幻视角

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潘家铮以古稀之年涉足科幻创作，在十余年的时间里完成了30部作品，这些作品题材广泛，如处女作《 康柯小姐的悲剧》讲述了人和机器人结婚引起的悲喜剧，《子虚峡大坝兴亡记》通过一个惊心动魄的侦破故事描写了水电大坝建设的科幻史，《一千年前的谋杀案》写的是北宋年间的一具冰尸解冻而又复活的过程，《偷脑的贼》描写了“记忆移植”问题等，很多读者似乎难以想象这些构思巧妙的故事会出自于一位海内外闻名的水电工程设计专家之手。

    潘家铮说，他的写作素材与灵感和所有作家一样，也不外乎来源于生活和工作之中。首先，作为一名水电设计工程师，他经常要面对许多需要解决的科技问题，因此实际工作中的需求促使他深入思考，希望能够通过今后人类文明的进步把这些问题圆满解决。其次，在生活中他也常常遇到一些无法解答的问题，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孩子或一些青少年提出的疑问，例如他的孩子在小时候经常就“时间”问题向他发难，而碰到这些回答不了的难题，也迫使他去思考解决的答案。最后，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看到各门学科的飞速发展，不免也要就科技发展的未来进行展望。这三个方面的思考也就形成了他科幻作品的主要素材。

    中少社图书一部主任、《潘家铮院士科幻作品集》的责任编辑王洪涛说，潘家铮先生作为一位大科学家、两院院士能够写作科幻小说本身就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而且他的作品也与众不同。在编辑这部作品集的过程中，王洪涛感觉到，像潘家铮先生这样的老科学家对科学的想象是非常大胆的，并且其中不仅仅是纯粹讲科学知识或科学幻想，更蕴涵了很深的社会思考，例如在《蛇人》、《吸毒犯》和《关于PMP程序的故事》等作品中，除了构思巧妙、科学性严密等特点外，对于一些社会现象的描写，尤其是一些丑恶现象进行了深刻的揭露，读后令人叫绝。

    潘家铮认为，好的科幻小说具有传播科学的功能，例如法国的凡尔纳、英国的威尔斯、美国的阿西莫夫等名家所创作的优秀科幻小说，确实有传播科学、预言未来发展的作用。而另一方面，不好的科幻小说也可能变成倾向于伪科学的内容，潘家铮先生认为对这个问题要十分重视。此外，潘先生还指出，目前中国年轻一代的思想似乎存在着两种倾向，一种是故步自封，被传统的牢笼牢牢束缚；另一种却是活跃到妄想的程度，不愿意做艰苦的基础工作，总想一鸣惊人，而这两种极端我们都要避免。他写科幻小说也是希望能起到两个作用，一是鼓励青少年能够创新思维，在更高的境界上展望未来，另外就是要劝诫年轻一代扎实工作，捷径和灵感只能通过汗水和努力才能获得。潘家铮表示，这就是他的科幻作品中反复希望表达的内容，但这个目标也许很难达成，对自己的作品总感到不够满意，现在随着年事越来越高，也难以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而即将出版的《潘家铮院士科幻作品集》或许也代表着他将在科幻创作方面告一段落，在希望作品能够得到认可的同时，也担心让读者失望。

“他是我们的一员”

    虽然潘家铮先生自认为他的作品和当前主流有些格格不入，属于“另类”，但他的作品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国内科幻界的认可与支持。

    青年科幻作家星河说，院士科幻作品在国内无疑是凤毛麟角，潘先生“不仅是一位著名的水利学家、两院院士，是我从小就特别敬佩的科学家；同时他还是一位优秀的科幻作家，其科幻作品的巧妙构思和生活细节，经常令人叹为观止”。

    金涛说，虽然潘先生主要搞工程技术研究，但他在业余能写作这么多科幻小说，这在国际上都是不多见的。他的科幻体现了两方面的功能，一是对科学技术未来的发展进行展望，不仅局限于本专业，并对现代技术的发展和对人类生活的影响有丰富的想象。他作品中的科学知识都力求准确、想象空间广阔，对启发青少年和广大读者的想象力具有重要影响。想象力是创造力的重要前提，现在谈自主创新精神实际上就是要培养一个民族或青少年有丰富地想象力，要打破传统，要敢于海阔天空地去想，这是一个思维模式的变化，如果我们完全局限于现有的想法不敢突破，要创新是不可能的。科幻可以训练人的思维，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训练，潘家铮的小说应该代表了这样一种潮流。他的作品告诉读者，科学家的科幻小说可以这样写，科幻小说就可以这样写。我们现在的社会缺少这样的想象力。现在国家支付的科研经费不少，从业的科研人员也不少，但为什么没有多少创新成果？所以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年鲁迅先生在20世纪20年代为《月球旅行》一书所做的“序”中就提出：导中国人以前行，必自科学小说始。金涛认为这个预言是很重要的。我们解放后这么多年扼杀了创造力，谁也不敢想，都循规蹈矩，但科学应该是不信这一套的，科学应该是我怎么想就怎么想，没有这种精神，一个民族必然会落后。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科幻作家吴岩近期正在组织翻译一套由世界上大科学家撰写的科幻小说集，在谈及潘家铮先生的科幻作品时，吴岩表示，院士写科幻首先是非常难能可贵的，院士能够关注和写作科幻小说，本身就是其价值所在。潘家铮的科幻作品在科学构思上非常有特点，这一点也是当前国内许多科幻作家需要学习的地方。吴岩说，潘先生是科幻作家中的一员，也是科幻作家中的领袖，这不单是他作品的魅力，更有他所表现出来的人品和感召力。(麻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