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瑞德 刚认识晓雯时觉得她又轻又静。 她说话声音轻，笑起来的时候脸部器官变动轻，走起来好像即没有把尘土带来，也没有把尘土带走。布瑞德看不 够，心想，活了几十年，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女人是这样的。
　她也静。第一次见面，布瑞德带她去了咖啡馆，问她喝什么。她说，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第二次见面，布瑞德 带她吃早餐，问她吃什么。她说，随便。
　　第三次见面，布瑞德 带她吃中午餐，问她吃什么。她说，只要是健康的。
　　布瑞德觉得她太安静了，不争也不抢。心想自己以前认识女友，各个争先恐后。没有给她们花钱，她们就挤你说出来花钱的字眼。
　　布瑞德 刚想到这儿，晓雯表态了。
　　第四次见面，布瑞德 请她吃晚餐，晓雯说不。晚饭如果是大餐，对身体不好，别客气，还是免了吧。
　　要是女孩子第一次 见面以后就和你说这句话，那就是枪毙你了。可他们见了好几次面，这话是真诚的。
布瑞德想想，真的，一顿法国小晚餐，怎么也要每人小一百美金，大餐就更别提了。啊，女人活得 轻松，男人也跟 着活得轻松。
　　一个多月了，他 们关系好像在春天里，温和的，轻松的。
　　布瑞德的猫可没有这种感觉。 布瑞德养这只猫六年了，叫 她Baby。晓雯见到这个宠物，可没有叫Baby。晓雯对宠物不太感兴趣。再说，猫六岁了，属於老姑娘的行列，怎么还叫Baby。
　　他们俩看电视，猫一定要跳上沙 发，挤进两个人已经是没有缝隙的中间。晓雯让开一下，布瑞德把手臂 伸出 来搭过女朋友的肩膀。这两个人的举动引起猫的极大痛苦。晓雯让开一下。猫更痛苦，这表示这位新来的女性，不在乎自己存在的重要性。如果 晓 雯 和自 己 挤，那就是争夺，自己的存在就很重要。布瑞德把手臂伸 过去，大大 伤了Baby的感情。
　　Baby的生活习惯开始起了变化。新女性不在的 时候，猫要求用餐的时间很规律，一天 两次。周末，新女性一出 现，每隔两个多小时，猫就要求用餐。布瑞德 说，Hi，Baby，你怎么了。其实，猫不饿，她就是要主人跟 她多花时间。每当布瑞德把食 物放在碗里 时，Baby就觉得温暖在周身流 动，Affectionatelly！ 不到两个月，猫的体重上升了 近 1 0磅。
　　这只猫很聪明，嫉妒性的进功不同 时对准两个人，而是分 别进行。晓雯单独去卫生间洗手，猫跟进去，跳上洗手台，蹲在水 龙头前，睁睁地看着晓雯。晓雯起初根本没在意，几次后，觉得奇怪，那 双黑夜里才明亮寒射的眼睛，怎么大白天也闪起来了。晓雯对猫说了一句， “ It is interesting”
　　晓雯的英语不错，不是发音不错，而是用 词不错。她的朋友都知道，晓雯常用三个词，但等级区别很大。
　　Beautiful，非常好。
　　Wonderful，还可以。
　　Interesting，不怎么样。
　　几个女生去逛店，朋友拿起一件衣服 给晓雯看，怎么样？ “ Intersting” ，晓雯说。朋友马上明白，这件衣服 晓雯没看上。
　　猫聪明，她也听懂了。
　　晓雯还对猫说过一次。那次布瑞德抱 着BABY亲昵地说，你再这样吃，就太胖了。Interesting。晓雯加了句。
　　晓雯还说了一次。为什么说，晓雯自己都不记得了。
　　不到两个月，晓雯对猫说了三次。 星期三，晓雯在办公室接了一个电话，是布瑞德。有什么事吗？他们俩通常是下班后通 电话。
　　“Baby死了。” 布瑞德悲哀地 说。
　　“噢，亲爱的，真不幸。我能为你 做些什么呢？“晓雯说。
　　晓雯 确实替布瑞德 伤心，什么人，什么东西跟了几年，都有感情。晓雯自己没有什么伤感的。
　　朋友说，晓雯，你把布瑞德的 Baby气死了。
　　你们别胡说八道，她得了癌症。
　　怎么你一去了，她就得癌症 啊。
布瑞德又不是 没有交过别的女朋友，怎么是我气死的呢。
　　Baby就是没有斗过你。
　　布瑞德 没有这样看晓雯。他想Baby年纪大了，又得了癌症，所以。。。动物和人一 样吗，有始有 终。何 况自己有了晓雯。
　　是呀，男人死了女人，很快就有新喜。何 况死了一只猫。
　　猫们，在世 时千万不要太 动情，太 伤感。

　　　　布瑞德告诉晓 雯，他每个星期日都去 教堂。晓雯心里一怔。她是不去教堂的，也不会为了两个人的关系去教堂。不 过，在这个社会里，与上帝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很多，但 纯粹虔诚的人不多。很多人去 教堂是社交，还有的人是周 末 没有其他事。晓雯过去认识一个美国男士，问，你信上帝吗。他说，信，但我不去 教堂。我妈信，她去 教堂。可是我从没有看过我妈妈捐给穷人一次钱，我倒是捐了好几次。 晓雯猜不透布瑞德 属於哪一类的人去 教堂，过早下结论 都没有意义，就象 过早给一个人下结论：他是绅士；他人小气。几年过来，绅士不一定是 绅士，小气的不一定 真小气。
　　“我想说一件事，不知道 怎么说才对。”
　　布瑞德 说，“你说吧。”
　　“我是不去 教堂的，从来没有过。可是，你去。不知道 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我想，是不是都 给对方一些自我的空 间。”
　　“完全同意。我不 会硬拉你去的。”
　　“我也不会为了让你陪我而阻止 你去教堂。”
　　晓雯好奇，还是跟布瑞德去了一次 教堂。两个多小时，布瑞德在 教堂的木凳子上打了两个小时的瞌睡。晓雯很理解，他 们星期六总是出去玩儿，星期日不休息再往 教堂跑，可不就 发倦吗。
　　下一个星期日，晓雯说，睡足了再去 教堂吧。布瑞德一睡就到了中午。 教堂也就免去了。一次免了，又一次免了。一 两个月过去了。教堂已经见不到布瑞德的影子了。布瑞德就是 没有睡到中午，也不常去 教堂。因为多了一个晓雯，周末除了在一起，总还做的自己的零七八碎的事情 吧。比如，理 发，上超市，，洗洗 车，打扫卫生。布瑞德 总想，抽空一定去，结果，一年 来也没有再去两次。就象南加州的人 ，总 觉得去迪斯尼乐园的机会有的是，根本不用 计划。结果，一辈子也没有去几次。
　　晓雯的朋友说，晓雯，你的内力真大，不仅气死了布瑞德的 猫，而且把布瑞德 从上帝的身边拉走了。
　　“你们太夸张，也太狠毒。我怎么有这么大的内力。布瑞德 过去周末 没有事吗，去教堂消磨 时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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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以后。
　　“饭好了，快 来吃。”晓雯靠在书房的门榄，轻轻地敲着开着的门。
　　布瑞德在 计算机前 编程序，听 见了，没有移 动。
　　“是的，” 他回了一句，停 顿了片刻，又 说，“Yes，Sir，Mother。我终於明白了，男人 小的 时候有个妈，长大了还是有个妈。不论怎么说，总是有一个妈。”
　　“大白。” 晓雯回应。经过多年，晓雯把布瑞德 (Brad) 这个英文名字在汉语中很顺利的发展了，Brad，大白，即音相 谐，意也相 谐，一个大白色的人儿。
　　“大白，我不想 当妈，可是有人愿意 当儿子。你当初就知道，我是不不怎么吃晚饭的，可是 现在你一定要吃我 给你做的 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