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把德国的形像 清洗地即 没有了中 枢神经，也没有了皮下脂肪，只剩下一 团冷血Cold blood。每一部电影里德 国人都是这样，让不读历史的人，比如我，恍惚 觉得纳粹是德 国很久的过去和不久的 过去，也是今天和未 来。在我旅行的 计划里，意大利和法 国永远并列第一。德 国？后面排队等着吧，什么时候上雪不小心，走了神，去一 趟吧。

　　那一次，不小心，去了。可是 没有走神。
　　我们从荷兰南部切入德 国 莱茵河中游的 乡村，过了Maastricht (荷兰小提琴家 Andre Rien的家乡) 就迷路了。那里 没有荷兰文路 标，也没有德文路标，只有茂密的森林。森林 绿得把眼前的空 气和 缝隙中的天空染得没有了本色，散 发着一种清新的力量。开了一段路，终於看见人影，一个人扛着枪沿着森林的边缘走。他头戴一顶鸭舌帽，身 着一套尼子 猎装，从上到下极配套：衣服和帽子都是 蓝灰底色的呢子，衬着淡淡的 红色条格子，褐色条格子。深褐色的皮 带束在腰中，那 双深褐色的皮靴在黑油油的土地上踏得有滋有味。深褐色的 枪扛在右肩上，可能是森林光 线的错觉，我觉得那枪口上还冒着丝丝的青烟。就算 你嫉妒，看着这身背影不肯 说英俊，也不得承 认是精神。
　　朋友 捅捅我，去 问 路 好 吗。我已 经习惯这 天使般的责任，可今天不同，那人肩上扛 着把枪。
　　“请问，德 国怎么走？”我声音特别轻，生怕 调子高了，吓得他叩一下板机，子 弹飞出堂。不 过我用英语 问。自从受到法 国人听懂英语而不讲英语的刺激后，我 决定只要是到大鼻子，凹眼睛的 国家，我就用英 语问路。管你讲什么法语，德 语，俄语，听不 懂，听得懂，我统统简 略为英格力士。一天只有 24个小时，总问，你可以讲英语吗，那一天什 么都没有干就 过去了，不合算。
　　那人转过头，望着我。
　　他差不多 40岁末，50出头，我顾不得算 清他脸上有多少 皱纹，就看他那 双还没有退色的眼睛，象湖水般的 蓝 啊。
　　“德国怎么走？” 他说话了，还说英语，“这就是德 国。”
　　已经是德国了。我自言自 语。
　　他耳朵对英语的感觉真好，居然能听 清我的自言自语。他告 诉我，“看到这样的森林就是德 国。” 说着枪朝森林深 处指。
　　我终於醒悟过来了，我们已经德国。我再看一看他那 双湖蓝色的眼睛，心里冒出一股好 莱坞的 偏见：纳粹的眼睛。
　　我说了声谢谢，就 跑回车里。朋友问，德 国在哪。我说，随便开吧，只要是这样的森林就是德 国。
　　我们的车子开过那个湖蓝色眼睛的身边，他举手微微地抬了一 下 儿 他头顶上的 鸭舌帽，向我们致意。我们车上没有一个人带帽子，除了冬天，美国谁带帽子。一个朋友也把手伸到 头顶上，但在微微地在空 气中抬了一下，表示回敬。
　　我说，他长得象电影里的 纳粹吧。
　　上雪，你小声点儿吧，这是德国。朋友说
　看到这样的森林就是德 国。他的话，我回味了很久很久。
　　我们整整在 莱茵河中游 (波恩至法兰克福) 的西部乡村毫无目的地漫




游了两天，穿过森林，进入草原，然后又穿 过森林，又进入草原，山路起伏而不陡峭，我觉得好像不是坐在 车上，而是在滑翔，在 绿色中滑翔。在绿色的韵律中滑翔。是不是德 国的古典音乐家都在这样的乡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那 时只有四个木头轮的马车和土路，马车载着草，马车运着粪。可是森林和草原 却是千年百年，千年的 绿，百年的 绿，绿色的韵律就 谱 出来了。
　　这一带的森林和草原也只是 无名的森林和草原。到了黑森林，才
是德国的骄傲。

　　黑森林

黑森林在德 国的南部，与瑞士交界。那是一片大自然， 经德 国人精心选种了不同 种类的松树再栽植，经过多少代的保 护，成为世界上
最美丽的森林和热点旅游地和森林 开发区。黑森林松 树的特点是挺拔，少有 乱枝，颜色绿得发黑。你到了那里，呼吸一口空 气，胸和背会自然挺起来。我到了黑森林，立即想起 电影巴黎生母院里那 个驼背的敲钟人，卡西墨多。当年他如果有机 会到黑森林住上一阵，背可能就直了。可惜德 国法国几百年都不成 为张生和崔莺莺。看看海德堡山上的 废墟


就知道了，古堡 被法 国人的刀枪捅得终生残废的样子。拿破仑把浪漫都留 给了自己，对别人可是手下不留情 啊。
　　德国的风光比如意大利和法 国那 样浪漫和 绚丽，却十分有阳刚气势，就象日尔曼的民族性格。二 战结束时整个德国已经炸得零七八 乱，可是你一点看不出任何 战争残破的迹象。德 国的乡村稀疏在草原上，森林之间，每一个农家都是大大的木 头房子，干干 净净。远处望去，象点点深咖啡衬在草原上，画面简洁，沉静，舒展。
　　德国最优美的地方是与奥地利交界的阿 尔俾斯山，那里的草原和山峦 绿 得 能 挤 出 一 片 湖水。到了 这里，你犹如置身于电影“音乐之声”的境地。你也感觉到德国和奥地利有着相同的优雅。



　　德国和奥地利是两个纯粹的德 语国家，尽管性格不同，奥地利柔，德 国刚，可他 们相处总象兄妹 俩，在半个世纪内肩并肩手挽手地干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 发动第一次世界大 战，第二件事 还是 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他们虽然是战败国 (以后有机会再说两次世界大战中的法国。法国可 不是一盏省油的 灯，凡尔赛和约都把法国的奸诈载入史册)，可是 扬名天下之 势一点也不比贝多芬活着时的气势小。纳粹杀了多少犹太人，可是活下的 犹太人又都去 买德国的奔驰和宝马。而在战争时期，奔驰和宝马也是德 国重要的军火工厂，那里出 来的军火不知 杀了多少犹太人，欧洲人，美 国人。
　　二战结束50年了。50年来，各国国家，各国国家的富翁从来没有停止买德国车，买德国货。不喜欢德国吗，也不得不折服。
　　上雪眼眉高，连奔驰和宝马都看不上，独独爱着波莎, Porsche, 型号还要Carrera GT。吓，50万美金一辆。蓝图刚 出来，定制的人就排 队了。

　　Porshe/Carrera GT

这个车，每年定量制造，不 仅是有钱没名的买不到，就是有 钱有名的也
不一定排上 队。上雪！你还是捻烬白日梦，回到普普通通的大森林大草原漫游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