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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那只被害死的猫

(2006-10-31 08:49:18)
分类: 一如梦境——书与电影
谁是那只被害死的猫
    有些故事,总在人间流传,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点、主人公换了不同的名字,然而,欲望导致的悲剧照旧,毁灭的终局注定不会改变。
    这样的故事,有《红与黑》、《美国的悲剧》,电影也有《致命的诱惑》、《赛末点》,总是一个欲望强烈的男主人公,不留神交了一个同样情感浓烈的女朋友,威胁到婚姻或者婚姻的前景,于是杀死女友,自身跟着下了地狱。
    这其中,伍迪·艾伦的《赛末点》颇为另类:杀人的家伙居然逃脱法网,命运眷顾了有罪的人。细究起来,竟然格外的现实而且悲哀,人世间,终究还是逃脱惩罚的罪人居多,他们多数没有变成故事,却默默的生活在人们中间。
    国产电影也开始了对这个老故事的新讲述,影片《好奇害死猫》,语焉不详的片名来自英国谚语,试图吸引那些被好奇“害”了的观众。
    电影的前半部分,是《致命的诱惑》中国版,一个男人,通过婚姻获得利益,通过情人获得满足,但分手之后,情人却又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花房、汽车、甚至他的妻子,都被喷上血淋淋的红油漆,儿子也被绑架,男人忍无可忍,出手杀了情人。
    男人下了地狱,故事却才刚刚开始,原来他的妻子才是罪魁祸首,买通保安泼红油漆,甚至绑架自己的孩子,质朴的保安受到情色和钱的诱惑,一步步坠入深渊,终至万劫不复。
    妻子不惜吞了毒药去喂老虎的疯狂报复,颇令观众感到意外,却有点不耐深究:这样一个富家女,嫁了英俊的穷丈夫,为了怕丈夫不快,连保姆都不请,自己充当贤妻良母,如何因为丈夫一段结束了的外遇,就歇斯底里疯狂起来?一直等着影片给个说法,但没有,影片只说:局势失控了,妻子也控制不住。主人公控制不住,主创者应该出手控制——这总是个瑕疵,标准的类型片,似乎应该给妻子一段合情合理的前史,诸如不幸的童年经验之类的万灵丹。
    好在妻子似乎也并不是那只被好奇害死的猫,影片中另有暗潮涌动。
    故事发生在重庆的曼哈顿——朝天门,海客瀛洲豪华公寓。影像绚丽,隐隐有着南方山城所固有的青苔绿,常常,也会出现大面积血腥的红色块,对比强烈,含义鲜明。然而,给人印象更深的,是暗恋保安的照相馆小姑娘所偷拍的影像:保安靠在墙上,无望的仰慕着豪华公寓中美丽冷漠神秘的女主人,欲望的焦灼使他的肢体和表情都呈现出绝望的扭曲和难言的魅力。
    这副图画,在片中多次出现,仿佛某种被做成标本的昆虫,正在享受自然所赋予他的野性本能,却蓦然被从天而降的灾难困住,就此永恒。好奇害死的猫,居然不是偷欢杀人的男人、因情被害的女人、或者报复心极重的妻子,而是一个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小保安。这使影片隐隐被赋予了一种新意:这个保安,是连通过婚姻的前景向上爬的际遇都不会有的渺小人物,他接受的训练,是到豪华公寓中送东西的时候,不准东张西望。这个光怪陆离的人世,并没有赋予他野心和希望,他只能在狗窝一样的宿舍中生活,间或教训照相馆好奇偷窥的小妹妹:不要窥视富人的生活。
    然而,《红与黑》式的老故事却掺杂进了其他的颜色,犹如妻子一直热衷培育的玫瑰,品种珍稀,却间或也有杂色:灰色的保安目睹了妻子划车、泼油漆嫁祸于人的举动,由此变成共犯。罪恶终于使得富人和穷人有了平等的权力,保安肆无忌惮的要钱、强迫高贵的妻子看他数钱的鄙俗姿态,甚至要求她为他煮一杯咖啡、换上一件性感的衣裳!
    对于平等、而不单纯是财富的渴望,导致了保安对于罪恶的依恋。感慨总是很无力,而保安的故事却令人不得不感慨——凡俗的世人已不具备足够的精神力量,说出简爱那句著名的台词:我们是平等的,正如我们经过坟墓,将同样的站在上帝面前。保安罪恶的举动、坠楼的终局,只传递着滞涩无声的呐喊:我们是不平等的,死亡也无法使我们平等,正如我作为罪犯死去,而你将作为富有的、无辜的妻子和母亲,苟活于世。唯有在共谋犯罪的那一瞬间,我们邪恶的灵魂才终于取得了平等的姿态。
    常常痛恨没有救赎的电影,《好奇害死猫》也是其中的一部。没有救赎,只有欲望,只有幻灭,只有死亡,只有罪恶的人带着罪恶继续昂然的活着,间或还能培植美丽的玫瑰,绽放出血腥美丽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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