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魔力甚大，归来已久，提笔依然想说道说道。

    还是凤凰。

    对山歌一向神往，到了湘西，自然想领略凤凰的山歌。

    到凤凰的第二日，乘舟游沱江。所谓沱江，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凤凰人爱自己的小河，所以称它为江，也有些弊帚自珍的意思。

 

   

 

    最先上了船，所以坐在最后的座位，身后，就是船老大，他的长相，就是一位船老大，能让人想起《刘三姐》里的阿牛，憨厚的，但又透着点精明。

    对游客，他有点淡淡的，不苟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介绍凤凰吊脚楼和凤凰本地的历史，游客若听，他就从容的说下去；游客若一味喧哗，大惊小怪的喊着：真美啊！之类，他就停住，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外地人赞美的家乡，漫不经心的划船。

 

   

 

    快过桥了，他说：过了桥，要跟姑娘们对歌。

    汉族人在歌舞这方面最没天赋，尤其是我们这些来自都市的汉族人。中戏表演课一开始就要解放天性，赤脚闭眼，在房间中想像大自然，并且呐喊。学表演的尚且如此，我们这些不学表演的，就是到了大自然里，想要赤足闭眼狂呼大喊，估计也要四下里先偷眼看看。

    湘妹子对歌，居然敲着大鼓戴着耳麦，这是对付游客的简装版了。山歌四句一首，结尾总有句嘹亮的“呦——嗬！”

    我们船上，先是有人求船老大代为对歌，老大淡淡的说：山歌都要自己对。

    我近水楼台，无知的问他：是不是怕对情歌？

    老大说：对歌，有时候对着对着，会吵起来骂起来，难听的话会唱出来，所以一般都自己对。

    这我从未听说过，山歌还用来打嘴架呢！虽然《刘三姐》里骂得痛快，还以为那是因为阶级斗争呢！

    只好自己来，一位勇敢的男老师，学着山歌的腔调唱：妹妹今年多少——岁？

    呵呵，笑死我们了！

    湘妹子却不领情，用耳麦响亮的说：我们对歌一般都是四句。

    哈哈，一边狂笑，一边纷纷表扬那位勇敢的男老师，第一个吃山歌螃蟹却被夹了一下的好家伙：唱的好！活像《刘三姐》里的秀才！

    大家开心着。用手机偷拍了船老大的照片，船老大觉察了，不过不以为忤。

    突然，他说：大家这么高兴，我来给你们唱山歌吧！

    老大感了冒的嗓子，还是老大，那一声“呦——嗬！”就响在我耳畔，清亮无比，仿佛被注进了沱江水。唱完一曲央老大再唱，老大居然就整整的唱了一路。

    印象最深的，是一首歌的末句：冷水泡茶慢慢浓。

    “呦——嗬！”

    ……

 

   

 

    ——水车旁，姑娘婆姨们在江水里洗衣服。

 

   

 

    ——江心有一道小小的坎儿，很多洁白的鸭子就在急流中濯足，那副气派，很有风骨。

 

   

   

    ——远远的，张望前晚就着江水晚风喝小酒的万民塔。

   

    ……

    从凤凰归来已近半月，有些场面，有些声音，却不能忘。

    商业的凤凰渐渐褪去了浮华之气，留下的，是些想象中心目中的凤凰。

    凤凰好像个慈悲的大书法家，居然依着我心里的横平竖折，草草的替我描了描红。

    于是，心中的凤凰开始生动，活起来。

    像一杯茶，冷水泡着，慢慢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