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的生日礼物

　　 阿约喜欢在暑假一个人到陌生的城市去流浪，在他的心里，趁着年轻多看看世界，比在教室听枯燥的讲课强得多。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总给他一种心灵的洒脱和快意。阿约的每个课本封面上都写着一句话“我如果是一只鸟，就不要被囚禁在笼中，因为我的每一片翅羽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他的流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家境很是贫寒，他趁着假期要去陌生的城市谋个工作，挣足下学期的生活费。依靠奖学金是不行的，数额太小；依靠助学金更不行，因为他发现助学金有时候并不是给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像他那样不善言辞，不善疏通的人更是与那笔不菲的奖金无缘了。

　　今年暑假，阿约在宿舍一边打点行李一边思虑着去哪一座城市，北方的，还是南方的呢。这样的选择真的很难，我不能把宝贵的光阴浪费在对选择的长久思索上，如果要考虑几天，会挣不够生活费呢。索性把几个城市的名字分别写在纸片上，分别团起来，扬起手往床板上一洒，再从中捡起一个。好，今年暑假就这座城市了，阿约对着那张纸片轻轻一吻，好像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已经钻进了裤子口袋。

　　火车的功能挺大的，可以让人从这里到那里，要是古时候，不知到那里需要步行几个月呢，只是需要一些钞票，阿约心里嘀咕着。

　　到了那座城市，阿约在破楼区租了个廉价的单间，位于一楼。阿约的隔壁住着一家卖菜营生的老汉和老婆，每天凌晨，阿约总被人力三轮车和老汉老婆的说话声吵醒。阿约这时便会起来，就着椭圆的灯泡在房内唯一的一张旧桌子上看书，那只灯泡静静垂挂着，在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充当太阳的脚色。工作的事阿约已经留意了当地的报纸，一般职务都要求是毕业生，并且长期干，所以他选择了一份家教工作。

　　翡翠大姐在街道旁有个理发店门面，阿约负责教她五年级的女儿小红英语。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翡翠大姐就明说了，在假期的一个半月内教会五本英语书上的全部单词，假期快结束时，她给孩子听写一百个单词，如果错十个以内就算阿约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支付你四百元，如果没达到效果，一分钱没有。小伙子，敢不敢尝试这份工作啊。

　　我有三年的家教经验并且对专业课英语也相当精通，虽然按照小红不专心的学习态度有点难办，可是家教工作毕竟不是很好找，阿约想到这，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小红家离阿约的住所并不远，几分钟的步行便到了，小红便每日到阿约家上一次课。刚教了几次，阿约便后悔了。因为小红每次上课不是忘记带课堂笔记，就是拿错了书，有一次甚至拿了一本数学书来上英语课。有一次给小红听写单词，竟发现要听写的单词她已事先写在了手掌上。阿约和小红深入地聊了几次，告诉她这样不好，学习态度一定要端正。小红当时总是若有领悟地点点头，过了几天又故态复萌。一定因为小红爸妈一心忙理发店里的生意，对她疏于教育，才使她养成了学习不专的习惯，怎样才能使她学好呢，阿约盘算着。

　　一天下午小红上完课走了，阿约准备到街上馍店买些油条和咸菜，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一张面值二十元的人民币。奇怪了，我分明把它放在枕头下了啊，怎么没了呢？对了，会不会是小红，刚才趁我去商店给她买圆珠笔，把钱拿走了呢，对，早晨我还发现那张钱从枕头下露出一角，这里又没来别人，大概是她吧！阿约倚在门框上皱着眉。

　　第二天小红来得特别晚，上课时眼神里有惊慌的神色，必定是她了，阿约想着。阿约顾及到孩子的自尊，关于此事什么也没明说，照常讲课，只是讲完英语，给她出了一道别有趣味的数学题。“一个男人一个月只有一百元的生活费，如果每天吃馒头油条，按照适当比例搭配可以吃得不算太差，假如这个男人太粗心，丢失了一百元的五分之一，问馒头和油条的比例有何变化？”。小红看着草稿纸上的题目，眼睛开始流出泪来，用袖子擦了一把泪，转身跑了。阿约心里便升腾起一些失望来，她怎么就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第三天上午，阿约到街上馍店买馒头，远远看见小红正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走进了，看见小红手里握着一只大号的圆形棒棒糖，朝其余的伙伴们炫耀着。阿约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过了两星期，翡翠大姐带着小红来到阿约的居所，说要来个突击检查，看看这两个星期的学习效果。翡翠大姐给小红听写了二十个单词，小红竟然全错。不对啊，我昨天给她听写还能写对一大半呢，今天怎么了？难道她们母女俩串通……看来我是如何努力去教也完不成任务，拿不到那四百块钱了，阿约脑袋翁的一声。翡翠大姐抱怨了几句，要求阿约教课一定要用心，便喊着小红走了。

　　那天一整晚阿约都在想这事，该抽身而退了，不然吃亏更大，不行，我得想个好办法教育好小红，我和她是有些师生情的，撒手不管，忒不人道。

　　在下一次小红上课快结束的时候，阿约说，小红，你曾经说过你生日在九月十号，那时我们的课程已经结束了，老师要送你一件生日礼物。小红立刻来精神了，眼睛闪亮着盯着阿约的脸。我在你生日那天送你一件价值二十元的礼物，我带你去馍店附近的那家礼品店，二十元的礼物任你选。

　　真的啊！老师，太谢谢了啊！

　　不过，你要在最后你妈给你测验的时候发挥你的真实水平，把那些单词写好。

　　好，一定。

　　一个多月过去了，到了最终测验那天，翡翠大姐还特意请来了隔壁开拉面店的王大姐做公证人，她的脸上，隐现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很快听写完了，小红竟然是全对。翡翠大姐缓缓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钱包，掏出四百元给阿约。

　　阿约从翡翠大姐家走得时候，小红追上阿约，一言不发，直愣愣地盯着阿约的脸。

　　小红，走，老师带你买生日礼物去。

　　不了，老师，您已经给了我一件价值二十元的礼物，并且那件礼物不止二十元，我还要把那件礼物转交给我妈妈。

　　暑假快结束了，阿约打理好行装，准备归校了。

　　火车离开的时候，阿约推上去一扇火车窗户，看见站台上小红和翡翠大姐正朝他招手。阿约的脸上隐现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二○○八年三月十一日2:34:47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