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全家休息。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张罗着这天的饮食。别人说我想不开，干嘛不去享受大自然的自由，我倒觉得其乐无穷，因为我有两个外孙绕膝。

我做的菜肴风味基本上是“三林本帮菜”。餐桌上少不了自己的拿手菜“扣三丝”、“清蒸三鲜”和“三林肉皮汤”等硬八样。为了饮食健康，我改变了硬八样中传统大鱼大肉的习惯，以清炒各类蔬菜和清蒸河鲜为主。再则，以贝类为主，蚬子肉炒韭菜、蚌肉闷红烧肉。而最为出彩的就是那盘清炒青壳螺蛳。

太阳还没有彻底下山，满满一桌菜已经摆好。全家都围着桌子，呈现融融的亲情气氛。我洋洋得意，欣赏自己的杰作，与两小外孙讲起了外公小时候的故事，或许他们在现代生活中已经远离了我们小时候的环境，不过，他们还是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听着我的故事、看着我的手舞足蹈，也明白了几分。

想当年，阿爷小时候家的附近……，……。

大外孙马上接过话题：“阿爷小时候一直唠叨家的边上都是小桥流水、河流纵横，每当夏天都会到河里游泳，还可以从卢浦大桥后滩公园黄浦江上游到对面。”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大外孙的头：“大人说话，小孩不要多嘴。”

于是，那段我头脑中的记忆犹如潺潺流水，在餐桌上流淌起来，伴随着是吮螺蛳的声音。

端午节前后，我拿起了鱼篓和弟弟一起到了屋后河浜边摸起了青皮薄皮螺蛳了。螺蛳是河浜里面最普通的水生物，每条河里都有。由于天然养料很多，河里的螺蛳非常肥大，肉质鲜嫩。河里面的生物链结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烂泥。

螺蛳在生物链里面是比较低能的，它吃的是水草。是青鱼、黑鱼以及鸭子的食物。

在春末初夏时季正是螺蛳最肥的时候，壳里面还没有较多的小螺丝。而过了端午节后螺蛳一肚子的小螺蛳，是螺蛳繁殖的季节。螺蛳的繁殖能力非常大，一条水草丰富、清澈的河浜的水桥头的木桩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青壳螺蛳。刚刚摸掉了水桥头桩上的螺蛳，要不了数小时水桥头桩上又爬满了。水草中更是铺满了螺蛳。

摸螺丝也有技巧，这就要看平时对河浜中鱼、虾、螺蛳、河蚌的生长环境的熟悉了。

我看着聚精会神听我说话的女儿：“水乡的孩子在水里面扑通几下都会游泳了，你小时候，我动员你数次还是不能在水上扑棱！说要带小孩学游泳，至今只有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看来，老爸的游泳技术到此为止了。”女儿瞪了我一眼：“别岔开说下去！”

我不担心阿弟屏气潜水摸螺蛳。只不过初夏的水温很低，所以摸螺蛳时间不能过长。

“阿弟，你在水桥头的桩头上从下摸上去。我到水草里面摸！”我考虑安全对阿弟说。

我看着阿弟赤了脚跳入了河浜，半个身子没在水里，只露出头颈和嘴巴，两手往桩上撸上去。手掌中马上一捧青壳螺蛳了，他把小螺蛳扔掉，尽挑大螺蛳放入鱼篓。然后再往桩上摸上去，水桥头几根桩上可以摸到斤把螺蛳。

我也跳入浜中游到对岸，在水草中摸青壳大螺蛳。

我兄弟俩是徒手摸螺蛳，所以效率并不高，但河浜里螺蛳很多，没过一小时就可以摸满一鱼篓了，大概有11－12斤螺蛳。当在河里摸的手指泛白起皱后才提了整整一篓螺蛳上岸，我们常常对鱼篓里面的收获的螺蛳感到兴奋。

我很喜欢吃炒螺蛳。养清爽的螺蛳很好吃，清炒酱爆螺蛳是常见的餐桌上菜肴。那时候，只要手勤，便可以在河浜中寻觅到很多鱼类、贝类等河鲜产品，绝对是绿色食品，不像现在不法偷鱼者，偷偷放农药捕捉小龙虾。

阿奶炒螺蛳，我就在旁边“偷关子”，学着如何养清螺蛳、炒螺蛳。

阿奶告诉我：“挑选螺蛳有讲究，要挑青壳螺蛳，壳薄肉厚。通潮港里石螺蛳很硬、也没有肉，干呼呼的没有味道。摸到的螺蛳首先要洗净螺蛳壳的淤泥和青苔；再则要养，先用老虎钳把螺蛳屁股剪掉，然后漂净，盆子里放入清水，清水里面放几滴食油搅和，清水以没入螺蛳为宜，也就是2分瓜皮水，可以让螺蛳攀爬。隔一段时间搅和一下，养的目的就是让螺蛳吐尽垃圾和小螺蛳，一般需要半天时间，螺蛳就可以养净了。也就是上午养，晚上吃。”

在炒螺蛳之前，螺蛳再放在竹篮到水桥头猛烈筛洗，荡涤养出来排泄物和小螺蛳，小螺蛳也可以放生，重新回河浜里生长了。”

女儿听了我一说：“螺蛳经”，吐出舌头：“啊呀，这么复杂啊！老太太还有这么一手。”

阿奶接着对我说：“以1斤螺蛳为例，炒螺蛳还得准备少许青葱、姜沫和蒜泥。把铁锅烧热，冒出青烟，放入两汤匙豆油左右。等到豆油冒烟后投入姜沫和蒜泥干煸，出味。然后迅速倒入洗净的螺蛳，猛烈翻炒。螺蛳在猛火下收缩泌出少量汤水，倒入适量红酱油吊味，盖上锅盖，闷烧三、四分钟后揭盖，放一点食糖后翻炒，收汤，汤稠后小火，投入味精少许，尝味。然后，把青葱段投入锅里，翻炒上盆。螺丝的口味是略带甜味。

小孩们被我描述的炒螺丝讲的有点流口水了。马上用筷子夹起螺蛳放到嘴边：

“还真有点甜味！”

“当然，你喜欢微辣的可以在爆姜沫时，同时放入一、两只辣椒。记住炒螺丝绝对不能时间长，最好的辨别方式就是看约95%左右的螺蛳鲽盖掉下来了，螺蛳就可以出锅了。长了，螺蛳肉就老了，可能还不能啜出来，要用竹签挑出来吃了，这下就没有了吃螺蛳的情趣了。”我把吃螺蛳描绘地有声有色。

“火候适当的螺蛳，啜出来连汤带肉，味就在其中了。你看到我是如何吃螺丝的？我从来不用手和牙签的。用什么？就用筷子！拣起螺丝后就与螺蛳口对口，然后用力一啜就进口了。如果吃螺丝用手、用牙签就是洋盘（不老练的食客）的吃法。”

“滴沥笃、滴沥笃，剥核桃，三斤核桃两斤壳。唧唧啜，唧唧啜，螺蛳啜，吃了侬哦肉，还了侬哦壳。”当年阿奶看见全家聚精会神地啜螺蛳肉，嘴里面咕哝着浦东的小调，整个八仙桌沉浸在浓浓的温馨家庭气氛中。

全家人听着我的故事，啜着螺丝的味道。端午的味道尽在一桌菜肴上了。

清壳螺蛳

清壳螺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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