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我的随笔 |
说实话,那时候我很胆小,加上起夜时本来就睡眼惺忪——大概你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那时学校所有的楼里都没有厕所(家属区除外),为数不多的几个厕所分布在学校的几个角楼,而整个宿舍区只有一个厕所,起夜时我们必须跨过一条水泥路,然后从一个土坡走下去,再穿越一个篮球场,这么说起来路途似乎很遥远,其实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20米,但是对于起夜的人来说,这已经够远了。
那是高一刚开学时,大家从乡下的各个角落考到一中,所以彼此陌生。
刚开始起夜时还没有准备手电筒,只能摸着黑走出宿舍,再摸着黑寻找并爬上自己的床铺,如此几天就学乖了,于是买了个手电筒。
那时我睡上铺,当我从铺上爬下来的时候,手电筒的光芒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我的第一反应是——对不起,我动作太大了——我以为是我把他弄醒了,朝他点了个头表示歉意。
初中时在乡下上学,没有上过什么跟动物有关的课程,高中新开设的生物课,满好奇的,于是把生物书从头到尾浏览了一翻,当然,我所说的浏览仅只是书中的图片。遇外的是,书中一个骷髅深深地烙进了我的脑海。
不知道是不是同学们都有同感,课间时大家聊起了骷髅,一位初中就在一中上学的同学告诉大家,生物实验室就有两具骷髅,一男一女,而生物实验室就在我们宿舍楼上。原来我这栋宿舍楼同时也是教学楼。
除了起夜,一直以来我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到一个新鲜的环境,我必然会先行四处考察一翻,以便尽快溶入新环境中。我们宿舍楼是两层的老房子,砖木结构的,瓦房,一层住着我们高中一年纪其中的三个班级,二楼的通道有铁栏锁着,一直是我入学后的一个神秘地带。
我说过我很胆小,而且还是个不容易入睡的人。宿舍10点就熄灯了,而我总得眼巴巴的在床上翻腾半天才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于是我可以听到一首首陌生的“摇篮曲”,其中最令我不安的就是阁楼上传来的声响,因为那是我对整个学校的最大盲区,这个盲区里给我的最大最直观的信息就是,一旦入夜,总是有各种动物在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
知道了楼上原来是生物实验室,神秘感也就该告破了,但是同学所说的两具骷髅,却在宿舍熄灯之后很快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他们是立着的还是躺着的呢?每块骨头之间是用铁丝穿着的?还是用特别的胶水粘着的呢?他们在楼上的哪间屋子里呢?正好是我们头上那一间吗?他们夜里会在楼板上走来走去吗?他们是怎么死的呢?他们是为人所害冤死的还是……
想着想着突然就醒了——原来还是睡着了呢——感觉膀胱满满的,于是去拿手电筒。
我的手电又照到了他的脸上,这一次,吓了我一跳。
他的眼睛睁得并不是很开,可以看到大概三分之一的眼珠。奇怪的是手电的强光照着他的眼睛,但是他的眼珠却是一动不动的,而且瞳孔明显的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他死了!
我的脑袋骤然间膨胀起来,浑身发麻。但是我吃不准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几秒钟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策——用手推推他。
我碰到他的脸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温度,我松了一口气,使劲地晃了他的脑袋几下,他快速地吸了一口哈喇子,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
原来这是一个睡觉不合眼的人,想想也满特别的。
合不上眼,能让是想到的图景无外乎两种:一、死鱼;二、死不瞑目的人。
后来我发现,这个同学刚开始睡觉时,是合着眼的,但是入睡以后,自觉不自觉就慢慢睁了开来,所以我每次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