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幸福还是今人幸福？
——当然古人幸福。
——为什么？
——因为古人的生活很难呀。两个朋友，相隔千山万水，今夕相别，也许终生不能相见，因此更珍惜友情。两个恋人，因为隔着礼教的约束，不能想见则见，所以相思极苦，相恋极甜，相见极乐，相离极悲，因此更珍惜爱情。因为没有化肥、科技，粮食、蔬果和牲畜都不高产，亦都无污染，虽稼穑艰难而味美可口，因此更珍惜天物。总之，因为那时一切都是难的、不便的，所以一旦如愿，便极幸福；不如愿，便极痛苦。幸福和痛苦都分明地存在，所以古人幸福。
——今人何以不幸？
——一切都不难了。千山万水几小时就到，礼法约束几乎无存，朋友、恋人想合则合，想分则分，因此无痛苦欢乐可言。科技日进，人的胃口对粮食、蔬果、动物餍足无已，但种性退化，全无味道。一切都容易、都方便，几乎没有不能实现的愿望，因此人几乎没有愿望。幸福和痛苦都无感觉，所以今人不幸。
——今人就没有一点感到困难的事情吗？
——哦，你这么说，倒提醒我了。今人的幸福，更难了。所有这些问题，还没有一个找到答案，不似古人，那些难，是可以逾越的难，有解的难，因此有克服困难的欢乐。今人的难，目前无解。现在的人类，无论哲学还是科学，都需要涅槃出一些新的智慧，克服这种难。如果幸福的程度依赖于挑战的难度，那么今人应是空前幸福的时期——我们生存的意义，从未受到像今天这样高难的挑战。
——所以，更大的幸福等着今人了？
——如果你相信人终究是神性的生物，你就不妨这么想吧。否则，堕落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