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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还是哲学家?

(2006-04-27 16:23:04)
在博友“倾听你的声音”那里看到黑塞的《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的译者序,想起六年前俺也写过一篇此书读后感,遂贴在此凑个热闹,请诸位指正。
 
 
艺术家还是哲学家?
――由黑塞的《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说开去
 
    十年前我上大学二年级,我和我的同学们总对一个问题若有所思:是当个哲学家呢还是当个艺术家?万一是块艺术家的料,一朝选择不慎,却掉进了哲学家的泥坑,岂不冤枉?反之亦然。总之,我们很怕自己被浪费了。当然这种想法只能憋在肚子里,在外面,大家一直是没有声响的老实人。正当此时,赫尔曼·黑塞的《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从别的宿舍传到了我的宿舍,看完之后我认为,自己的人生有了一个答案。
十年之后,我并没有一往无前地沿着那个答案走下去,但是我仍然觉得,当年的那个答案没有错,只是自己错了。所以我认为,把对《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的印象写下来,也许有点意思。

   情 
 
    《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把故事和人物安排在中世纪:自幼失去母亲的修道院学生哥尔德蒙立志侍奉上帝,他的老师和朋友纳尔齐斯却劝说他放弃苦修和戒条的束缚,回归母亲赋予他的本性之中,成为灵感充沛的人。于是哥尔德蒙听从了他的劝告,开始流浪的生涯。自从爱欲被一位吉卜赛女郎所唤醒,哥尔德蒙的身体和灵魂就经历了无数次爱情与背叛,争夺与死亡,浸透了红尘的气味,也烙下了许多细微、优美而沧桑的感触。直到有一天,他被一座圣母像的美所震撼,激起了他创造的欲望。于是哥尔德蒙师从雕刻家,沉潜到雕塑艺术中。历经千回百折,他又回到自己的挚友和师长纳尔齐斯的身边,两人分别以灵感和理性启发对方,终于使哥尔德蒙掌握了化瞬间为永恒的艺术法则,雕出了以他的恋人丽迪亚为原型的完美塑像圣母玛利亚。在艺术创造的过程中,不羁的天性仍然驱使他远离静态的生活,去追逐“不道德”的艳遇,去放逐自己的躯体,直到它衰老、死亡,直到它已穷尽世间的所有奇遇,直到自己不再渴求任何幸福。哥尔德蒙死在理性的兄长纳尔齐斯身旁,死在对“母亲”和“死亡”的大彻大悟中,虽然他没有完成对夏娃母亲的雕塑,但是他没有任何遗憾。
 
主 
 
    文学有很多“永恒的”主题,不只是“爱”与“死”。比如这部小说,它讨论的主题是:一个人如何完成和实现自己?如何无限接近上帝(即完美)?如何拥有一个没有限度的人生?如何让瞬间的生命与永恒结合?这个主题有足够的力量令人躁动,因此也足够永恒。
 
选择之难
 
    纳尔齐斯和哥尔德蒙是两个人,也是人的两种天性――理性和感性;也是人的两种生活方式――书斋的和浪游的;也是人的两种把握世界的方式――知识的和艺术的;也是人的两种矛盾和极限,两种不完整――那以智性与永恒作伴的人感到生命的干枯,那经历丰富多采的人却怅惘于生命的速朽。人的两种欲望――拥有至高的永恒和拥有丰饶的生命――永远都是不可能同时达到的。我相信黑塞之所以写这部小说,是因为他被这个“不可能”所深深地灼痛。
    但是那灼痛毕竟是一种高级的疼痛了。对于那尚未成形的个人而言,更痛苦的是拿不定主意当清灯作伴冥思苦想的纳尔齐斯,还是作游荡四方破破烂烂的哥尔德蒙;是选择抽象的思维生活,还是选择灵感的艺术生活;是要沉静,还是要放浪。
    这就不是文本问题,而是人生问题了。对一个一无所长却无比贪婪的人来说,这个选择的难题,无异于让一个优柔寡断的人面对满桌珍馐――他简直不知从何下箸,结果你知道:他被饿死了。许多人就是在这种犹豫中,既没有弄哲学,也没有搞艺术,既没有坐进书斋,也没有四处游荡。她(他)只是空着大脑和四肢,多年以来呆若木鸡,就像我。
    那是因为纳尔齐斯和哥尔德蒙在体内撕扯,早一天决出胜负对这人是无上的解脱。
 
哥尔德蒙之快乐与纳尔齐斯之痛苦
 
    哥尔德蒙的动荡生活对于修道院院长纳尔齐斯永远是刺激、启示和反观自身的一面镜子,因此在哥尔德蒙和他再度重逢、又再度分手的日子里,他想道:“像哥尔德蒙式的生活也许不仅要纯真一些,合乎人性一些,而且,不是清清白白地过一种超尘出世的生活,营建一座充满和谐的思想之园,在它的精心栽培的花圃之间毫无罪孽地踱来踱去,而是投身到残酷的生活洪流和一片混沌中去造孽,并承担其可怕的后果,归根到底恐怕是更需要勇气和更伟大的吧。也许穿着破鞋在森林和大道上流浪,日晒雨打,忍饥挨冻,享受声色之娱,然后又以吃苦作为代价,可能是更艰难、更勇敢和更高尚的吧。”
    “造孽并承担其可怕后果”是哥尔德蒙的生活方式,也是最令纳尔齐斯向往的。他向往,因为他不敢。对于哥尔德蒙来说不需要思索和犹豫的事情,对纳尔齐斯却在极限之外――他已经习惯于仅仅透过思维的屏障去认识和接触这个世界,他失去了不通过任何中介直接进入世界的能力。纳尔齐斯的肉体是用来隔离思维与外部世界的,哥尔德蒙的肉体却是用来了解和介入外部世界的;纳尔齐斯的肉体只是他思维的工具,哥尔德蒙的肉体却是他思考的源泉;纳尔齐斯的肉体用以苦行,哥尔德蒙的肉体用以享乐;纳尔齐斯的肉体逃避行动,哥尔德蒙的肉体却永远在行动。
    因此,哥尔德蒙的快乐在于他一生顺从了肉体和血液的呼啸,纳尔齐斯的痛苦在于他从初始就扼杀了它们,并对这种扼杀怀抱惋惜之情。
    但是当哥尔德蒙游荡于远方时,痛饮爱之甘醪时,举起尖刀犯下杀人的罪孽时,将自己毕生的体验都熔进雕塑作品中时,最后身心俱疲、回到自己身边安息时,纳尔齐斯终于知道,人生在世仅仅献身于灵智是不够的,仅仅徜徉于书斋是不够的,仅仅默对上帝的训条、沉湎于抽象的思考是不够的,那残缺、枯寂、苦行的一生,比放浪但丰饶的生命距离上帝更远。这是因为,“完满的存在即为上帝。……当我们从潜力变成行动,从可能走向实现的时候,我们也就参加了真实的存在,也就进一步接近了完满与神性。”纳尔齐斯深深知道这一点。
    哥尔德蒙临终前问道:“可你将来想怎样死呢,纳尔齐斯,你没有母亲?人没有母亲就不能爱,没有母亲也不能死啊。”可以想像,这个问题将使纳尔齐斯的后半生无法平静。他不会再听任自己的一生继续分裂和残缺下去。
 
纳尔齐斯之快乐与哥尔德蒙之痛苦
 
    纳尔齐斯基本上是不快乐的,因为他对世界和自身一直用着一双火眼金睛。这种冷静的智慧总是妨碍他感受“快乐”这种酒神(用尼采的话说)才有的沉醉情绪,他属于日神,他的存在方式是“冷静旁观”的。
    哥尔德蒙不具备这种预见和自我分析的能力,无法自觉地为生命找到方向,所以最初他为自己身心的分裂感到痛苦。此时纳尔齐斯为他指点迷津,将他和自己的生命类型比较一番:“你们的出身是母系的。……你们的故乡是大地,我们的故乡是思维。你们的危险是沉溺在感官世界中,我们的危险是窒息在没有空气的太空里。你们是艺术家,我们是思想家。你酣眠在母亲的怀抱中,我清醒在沙漠里。照耀着我的是太阳,照耀着你的是月亮和星斗;你的梦中人是少女,我的梦中人是少年男子……”
    与梦中人相遇,是纳尔齐斯唯一的快乐。这梦中人当然就是美少年哥尔德蒙。他不只是美少年,他代表的是他失去的另一半天性,另一个无法实现的自己。当哥尔德蒙不再年少,带着满身风尘重回他的身边时,他又意味着整个外面的世界,整个人类的完整生活,整个世间缤纷的色系和光谱。他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使自己停滞多年的血液开始震荡和流淌。
    而快乐的哥尔德蒙,他最后的痛苦是没能完成慈母夏娃的雕塑。夏娃意味着这个世界展现给他的所有秘密――生活,爱,恐惧,欢娱,疼痛,宇宙深处的声音……不完成是注定的。因为完成是留给死亡降临的那一刻的。这是人类共同的命运。
 
活着的使命与获得知识的方式
 
    《纳尔齐斯与哥尔德蒙》使人想这个问题:怎样活着?也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无限度地打开生命,让世间声色和思想全部进入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穷尽表象,穷尽智慧,是人生在世的唯一使命。
    这无疑是一个妄念。但这无疑是生命最有力的发动器。它的另一个解释是“超越极限”,超越自身固有的恐惧和自认的宿命――以行动,以身体。对于行动者来说,只需要解决“我想要什么”这个问题。于是世界对他就不复存在一个客观的知识系统,没有什么是可以被外界强迫他“必须”知道的,没有一个他必须掌握的“知识的秩序”――就像所有书斋里的纳尔齐斯们所认定的那样。这是哥尔德蒙获得知识的方式――顺从着生命自身的冲动和疑惑去获取知识,而知识一旦为这生命所获得,便化作那血与肉的创造,无需说教、规范和条条框框的、从自己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的创造,通向自由、飞翔和永恒的创造。
    除了这种创造,人不会更希望别的什么东西了。
                                                  
2000年5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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