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经深了，天气由凉转冷了。虽然白天在太阳底下还有着十月小阳春的暖和，去菜场买菜四十分钟打个来回，还有点要出汗的样子，可是下午四点以后，太阳下山了，就必须再添一件衣服，否则骨子里会觉得冷，到低也算上了年纪，再说我身上没有多少御寒的脂肪，所以天生的怕冷。在这深秋的季节，晚上上床入睡时，他会把我拥入他热乎乎的胸膛抱抱，一边就嗔怪我：“你怎么像块冰，把我的心也给冻住了。”然后他却把我抱得更紧了，他就是这样。

一般人都不喜欢深秋，觉得是萧瑟、肃穆、阴冷的代名词，对曾经相爱的人来说深秋似乎意味着要分手，要离别了。谭永麟的《爱在深秋》这首歌就是这样唱的：“ 以后让我倚在深秋， 回忆逝去的爱在心头， 回忆记忆中的我， 今天曾泪流……”多少惆怅，多少眷恋啊。我却喜欢深秋，喜欢深秋的凝重，喜欢深秋在包揽收获后的沉稳，还喜欢深秋在面临寒冬时的的坦然，而人到中年以后的爱，也应该如同这深秋。

论坛上的小青年经常会谈起“爱情”，还没有相爱、没有迈入婚姻殿堂的，或充满憧憬，或很犹豫彷徨；而已经拖家带口的，都在经历着这个过程，或觉得就是这样平常，或觉得比较辛苦，反正都没有了恋爱时的新鲜和快乐。电视机里播出的的每一个电视剧也都演绎着这亘古不变的“爱情”主题，讨来硬心肠人们的谩骂，也赚得了无数性情中人的眼泪，爱情啊，真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模式，也只有经历着的人自己在感受着。

在我的记忆中，他没有对我说过那三个字，当然我也没有回应过。他如果要说这样的话，那就是不入调的时候了。前些日子，也记不得在干什么，他忽然用普通话说：“我深深地爱着你呢。”我抬头看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肯定在学电视剧里的话呢，回了他一句：“没正经的。”我们就这样，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婚宴上教堂里的山盟海誓，但是彼此的心里都装着对方，而且只装着对方。他天生是管事的命，最好什么都听他的，而我也常常是“墨索里尼”，总是有理，因此生活中也会有磕磕碰碰，而且大多以我的“失败”而告终。连女儿都会说，你们好了一辈子，也吵了一辈子，爸爸的坏脾气都是妈妈养成的。我曾无数次告诉他，你也就碰到我，要是别人，十个人都跟你离婚了。他却又嬉皮笑脸地说，哦哟，蛮好没有碰到你，可以讨十个老婆了。看看，就是这样歪曲我。

他每次刷牙，总是从牙膏的中间往外挤，而我要从牙膏底部往上挤，保持牙膏形象的完整。他脱袜子总是一个正面、一个反面，我洗好叠好放在他床边时，就是一双都是正面的了。晚上要睡觉了，他要叫我整理床铺，早上起床后，也还是叫我铺床。一起上街，他从不肯为我拎包，但是上菜场买菜，他却大包小包，最好全是他拎着，让我空着手。上班是他最要紧的事了，根本不用商量让他请假的事，工作日他也从不和家人一起用晚餐，几十年如一日，但是天天饿到晚上回来吃我做的饭，偶尔有应酬倒也真的成了应酬，回家来吃正餐，他总是惦记着家里有一个等着开门的人。每次出国，带回来的除了是我和女儿用的东西，还有就是厨房用的、生活用的东西，非常地顾家。这两年双休日比较正常了，会跟我去买菜，上灶做主厨，还帮我们手工小组的去城隍庙买珠珠，而且差不多每个星期天都要和我一起去超市大卖场采购一星期要用的东西，因此休息天我们两个人总是形影相随。

我们俩都是事业型的，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感天动地的故事，我们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彼此选择了对方，而且从此时时刻刻惦记着对方。很喜欢苏芮的《牵手》，“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著你的快乐， 追逐著你的追逐。”也喜欢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就买好了音响功放，还有许多LD，如今女儿已经长大，很会唱卡拉OK了，LD后面已经出了VCD、DVD，但是我们似乎还没有空一起唱过呢。

在这深秋时节，想起了这些事，非常地幸福。

 二〇〇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