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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1.18)江郎才尽

(2001-01-18 14:33:32)
分类: 五常谈艺术

有点后悔几年前没有答应《苹果日报》写副刊。每天只写四、五百字,随意下笔,谈天说地,总不愁没有话题。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事,胡乱地这样说,不免开罪副刊的各位大师了。隔邻的饭,人家老婆,似乎永远可取一点。副刊短文比较容易写的观点,可能大错特错,但我有这样的感受。

 

要写一篇近二千字或以上的文章,有内容,有论点的,实在困难。要找到一个可以发挥一下的题材绝不容易。十七年来,我写过六百篇,算是个小奇迹。

 

想深一层,那应该是个大奇迹。这是因为有好些我喜欢多写的题材,读者不多,就不便多写。这不是要哗众取宠,而是在非专业的大众刊物上发表,写稿的人总要对刊物的老板有一点交代。这些年来,刊物的老板或编辑对我手下留情,怎样写也照登无误,我是感激的。昔日《信报》的林山木,《香港经济日报》的冯绍波,《资本》的郑经翰,《Recruit》的张玿于,与今天的黎智英,都给足我面子。

 

「面系人地俾,架系自己丢!」我写稿的困难还是我自己。我不知道山木每天长篇大论是吃了什么灵药的。听说阿康每星期写两篇要叫救命,肥佬一篇也要撞头埋墙!我自己的秘方,是实行慢性自杀——写时要抽烟。

 

想到一个值得写的题材,但不可以长篇而大论的,怎么办?告诉你吧。起笔要潇洒一番,东拉西扯,先拖它两三百字。记着,要拖得潇洒,最好是才气纵横,好叫读者不知道你是搜尽枯肠,希望他们会读下去。

 

一入正题,就要望天打卦!正题总要写千多字,若这时你还刻意地拖长来写,就很容易露了底,整篇文章就废了。写呀写,写到要说的快说完了,一数稿纸,还差两页,一身冷汗,就要来一招无中生有。好些读者朋友说,我的文章最精彩之处,是毫无先兆地一下子转换了题材!这就是无中生有,是瞒天过海的第二招。

 

我要说的江郎才尽,是指找不到可以成文的题目。这「才尽」不是指永远才尽,而是在一段时期想不到题材。有时弹尽援绝,无计可施,但却时来运到,灵机一触,想到了一个大好的题材,举一反三,一连写成几篇比较满意的文章。不久前,我突然想到写《成就早迟论》。执到宝,因为我跟着《成就的界定》《传世的思想》《什么是想象力》等,都是由《早迟论》引发出来的。

 

《早迟论》有点新意,因为以天分、经验、感情这三项来论成就的早迟,没有谁谈及过。稍有新意,思维就可以天马行空一番,多带出三篇其它文章算是少的了。我以为上述的四篇文章合并起来,有机会传世。

 

上文提及,有些题材我很喜欢写,但因为读者不多而不便多写。这些题材是什么不能告诉你,因为黎老板若知道,我就不容易久不久交一篇出去。经济学的文章我当然可以写之不尽,但过于学术性的,多写就与《壹周刊》的风格有所出入。董才子说《苹果日报》不怕全是学术性的,我就替他们写《经济解释》

 

评论时事的题材,差不多任何写手都可以写之不尽。但我有两个困难。其一是我很少读报章,也少看电视。其二是香港的时事往往使我反感。不喜欢的可以下笔评论,但有反感的,写来不舒畅,不写算了。还有一点是,时间性特别强的文章,很难写得有存在性。

 

本来是才高半斗,但因为各种约束,我变得连小半斗也没有。阿康「八卦」,评论时事还要叫救命;肥佬不仅不滞于物,且不滞于人,也要撞头埋墙。这些消息使我高兴万分。难道他们之才比我先尽乎?若如是,我又要潇洒一番了。

 

不久前我想到一个主意,多点旅游,写些过瘾的游记,或可解除江郎的困境。我对中国的文化历史下过工夫,多到神州大地走走,题材应该俯拾即是。前些时发表的《赤壁行》就是例子。问题是自小逃难,跟又远渡重洋(一九五七年时,出国留学也是逃难式的),使我对旅游厌倦了。

 

我本来可以写历史,且自信可以写得别开生面。去年底我以《惊回首,感慨话千年!》为题写了四期,没有参考书籍,只凭记忆。殊不知一位年青读者来信,指出我写的鸦片战争之后的史实有错漏之处(结集时作了修改)。真麻烦,人老了,记忆就弃我而去。写历史,总要参考一些书本吧。但我弃书三十年,六根清净,不应该再染红尘了。我也想过评论文学,但细想之下,评文学所需的记忆力,比写历史更甚。

 

如果我不是什么教授,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以笔名下笔,可选的题材就广得多了。既然那么多读者来信称我是个鬼才,我当然可以写怪论。林振强的那一种我写不出来,但昔日哈公在生时,就曾屡次邀请我跟他一起「怪」一下。难道哈公是识英雄,重英雄乎?

 

写到这里,阿康给我电话,说他跟一位专家详谈过,结论是在香港要推行学券制,困难重重,无可救药云云。连一个多年来鼓吹学券制的人也扯起白旗,其哀可知也。

 

十九年前我就为如下的问题想了几个月:一个极劣的体制,对社会整体为祸不小的,可以持久地存在。那是为什么?后来我找到答案,在八二年发表了《中国会走向「资本主义」的道路吗?》那本小书,准确地推断了中国会走向私产及市场的路,也准确地推断了中国的国企特权会是最难清除的。

 

今天晚上感到江郎才尽,无可奈何,就以之为题过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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