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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2.17)拿沙无觅矣!

(2002-12-17 10:35:15)
分类: 五常谈艺术

抗日战争期间母亲带着几个儿女逃难到广西,盲目乱逃,最后躲进一条名为拿沙的小村落,有数十户人家,都是目不识丁的。我大约七岁,在那里的一个牛房住了一年多,没有寒衣,是饥荒的日子。村民一生只有三个机会吃饭:家中有婴儿满月,婚礼,长者丧礼。其它时日,较为富有的可吃稀粥,次富的吃番薯,再次的吃木薯。后者有毒性,要先在水里浸漂一段日子才可吃。据说抗日战争之前就是这样,可见中国的贫穷由来已久。

母亲坚强而聪明,带着六个孩子逃到拿沙,不够粮食,怎么办?她认为分享粮食,六个都不能生存,于是让比我年长十五个月的哥哥先吃,其它就顾不及了。这哥哥之上有三位姊姊,更年长,可替人家修补衣物赚取一两只鸡蛋之类,但我和比我年轻三岁的妹妹就自生自灭了。妹妹当时四岁,瘦骨如柴,到拿沙之前柳州的医生说她没有生存的希望。我天天背着妹妹在拿沙旷野觅食,偷番薯,捉草蜢,生火烧给她吃。六十年过去了,妹妹今天还在,可谓奇迹。

有两件比较难忘的事,此前我提及过的。其一是跟着我们到拿沙的有五位男子汉,其中一位是国文老师。这老师带着几本古文、诗词的书,没有纸张,更谈不上笔墨,晚上他喜欢在烧松木的火光中看书吟诵,可谓书空咄咄了。母亲不识字,羡慕识字的人,见到有国文老师在场,嘱我跟他学习。但没有纸笔,怎样教?于是老师吟诵,我在旁背诵。不知字怎样写,也不知何解,只是背诵了很多、很多。后来长大了,知何解,但不一定知怎样写。这解释了为什么胡菊人常说我的古文了得,但不知我要常问朋友字怎样写。

其二是到了该村落不久,我患上疟疾,每天下午四时起发冷个多小时。没有药,母亲听村人之言,每天按时要我到旷野游玩,希望扰乱颤抖时间,太阳下山后才回家。这段回忆十二年前我以《光的故事》为文(见《凭阑集》),记述每天疟疾颤抖后在荒山细察光的变幻,是多年后在摄影上我用的光法自成一家的原因。

一九九三年我与陈复礼、简庆福、何藩等在香港举行四友摄影联展,出版了摄影集,作为自己在一门造诣上的收笔。跟着计算机的处理盛行,代替了昔日苦练的黑房功夫,更使我感到自己是个古人了。然而,未能以自己想出来的光法,用彩色搞抽象摄影,一抒于怀,其感受是欠着自己一些什么的。

去年我想,回到拿沙去吧。回到拿沙去住一个月,从早到晚重访六十年前见到的光与影,那寂静的山头,涓涓的小溪,那三个小孩不能环抱的大松树,应该还在。太太把我善用的照相机找了出来。是的,我要把拿沙的回忆以抽象的色彩与虚无飘渺的光表达出来。

困难是找不到拿沙。左托右托,旅行社及公安局的人都帮忙过了。找不到。找到白沙及其它有「沙」字的村落,但没有拿沙。记忆所及,拿沙是从广西平南向荒山野岭步行十个小时的村落,不知东西南北。姊姊的回忆是一个较近拿沙的小镇名丹竹。

有没有朋友可以帮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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