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站上徘徊的女郎

李重民

    处在结婚年龄的女人，宛如正在候车的人，当她决定乘上哪辆车后，往往就决定了她的一生。
    于是，她便变得犹豫了。每次下决心时，心中总会产生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她，心想别着急呀，不用勉强，也许还会有另一种生活的天地。于是，自由又回到她的身边。在朋友们中间，她也觉得自己生活得比较充实。何况她还有着理想，对自己颇有自信。面对结婚的交差路口，常常听人们说，女人结婚如同上战场，一边工作一边又家务缠身，回到家后只能面对着丈夫。她踌躇着，徘徊着，不久又成了孤单一人。她有着许多朋友，觉得自己一个人是很自由的。她对工作全身心地投入，热情洋溢，剩余时间整天和男男女女的朋友们一起疯着。她并不想做单身女，虽然她已经有二十七岁，但觉得现在结婚还太早，便拒绝着逡巡不前。
    正值妙龄，找她说媒的人很多，可是媒人越多她便越是挑三捡四。朋友中已经有很多人恋爱或结婚了，耳闻目染地也知道了许多有关爱情的事，所以她对男人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认真对待，不敢有半点疏忽，生怕那种危险的甜蜜会打破了她那洁身自好的脾性。她一边保持着平衡，一边为那种交往感到愉悦和紧张。为此她也和想超越那种平衡的人相互伤害过，不欢而散。可是她决不后悔，更不会追上去。她感到自身的价值是绝对的，她想她不能让步。
    说实话，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顽强地坚持着，也是因为有个男友从学生时代起等了她五年，二人情投意合无话不谈，但他一提起结婚的事她便拒绝了。有时她会想，只有他了，可是一到关键时，她的浪漫便阻拦着她，仿佛觉得倘若不和他结婚，也许就会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那位男友即使遭到她的拒绝也绝不气馁，一直在等着她，像哥哥一样给她依托和保护，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很感激他的耐心，心里觉很对不起他，可是见他如此痴情心里也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了烦恼，她最后总是找他诉说，他陷入困境也总是来和她商量。偶尔也一起喝酒。她的家人也因为她有着他而感到放心，她对什么话也不听，热衷于交际。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地使着自己的性子。
    她有时甚至会想，如果他不愿等她，那么也可以离去，大家好聚好散，何况恋爱毕竟不是人生的全部。她想通过恋爱考验自己的意志，不能为了男友忽视了自己的追求，人生不能输给男人。为了工作，她常常加班到深夜。她已经习惯了。有时她感到疲劳时也真想能够依偎在男友那宽阔的肩头，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她知道人人都该都个家。正如她现在在父母的身边一样，她也会成为人母，有着自己的家庭。这时她才想起那位已经等了她五年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联络了。她知道她原本应该追上他的，可是她没有，她在犹豫着，希望他来找她。
    正这么犹豫着时，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听人说，他已经另有了恋人。这时她才第一次感到自己真正地理解了男人。男人如若决心已定便义无反顾。以前如此有着耐心的他，也终于等不住了，一旦下了决心就一条道走下去。和女人不同，女人嘴上很硬却迟疑不决。以后的日子过得很快。心扉之门要是关上，就再也不会打开。正如高峰时车一下子来了很多，正犹豫着要不要乘上去时，车门关上了。一旦关上车门，车便起动，门再也不会打开了。车闪着红色的尾灯离去。当然并不是哪辆车都能乘上去，但一旦找到合适自己的那辆车，就应该毫不犹豫地马上坐上去的。
    她本来应该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那辆车，可是她却盼顾着后边不会再来的车，等到她醒悟时，车的高峰期已过，只有零零落落驶来的车辆，然而那些车未必就有适合她乘坐的。结果，她这就样放跑了本应该属于她的那辆车。
　　她一直固执地信奉自己的价值观，追寻着自己的梦。即使那在现实中已经出现，她也尽在徘徊瞻顾着，希望能有更好的车。现在她才知道，她追寻着的，只是虚幻的空想。事到如今，她依然还在车站上徘徊，眼前只是离去的那一辆辆车的红色尾灯在闪烁着。
　　
　　刊于《现代家庭》1995年第2期；《家庭美容健身》199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