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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诗人都是天生的布道者

(2022-07-17 11:46:05)

卢卡奇说过“只有大作家和大诗人,才有世界观”,保罗.穆顿说过,“好诗歌让你进去时是一个人,出来时是另一个”。现代诗与古诗词的审美要求是不一样的,若古诗词是让读者在情志共鸣基础上获得审美快感,是一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快,那么,现代诗歌最主要的社会功能是诗人用自己的世界观来浸润并影响读者的世界观,是一种水滴石穿的慢,读者需要沉下心慢慢思考才能抵达深处。古诗词时代诗人当然不必考虑世界观的问题,因为,为了科举考试判卷需要,诗人的“写作观”早都提前被儒家规定好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个世界观之外的自然没资格进入儒家的文学史,即使有我们也没机会读到。所以,中国的古代诗人基本清一色抒情诗人,意气风发时托物言志粪土万户侯,失意时寄情山水风月凄凄惨惨戚戚,很少见到能引发读者深入思考的作品。但作为一个现代诗人,若依旧延续古代的这种写作观,可能永远也只是个缺少普遍性的地方性诗人,因为,你的写作观与世界其他民族的大诗人不在一个“统一体”之中。


     虽然,每一个大诗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化世界观(否则文本的个性化气质无从体现),但这些不同的世界观背后却是被一根相同的“链条”穿着的,而且,其作品愈是抵达完美,写作愈是靠近生命终点的晚年,这根“隐蔽的链条”愈发凸显。这真是个有趣的现象,不同时代、不同性别、不同肤色、不同民族与国籍的诗人,写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家人”,彼此不约而同,心领神会。那么,这根不同世界观底下潜伏着的相同链条是什么?它便是老子崇尚的“道”——人与万物相濡以沫、和谐共生的自然观。


    为什么不同民族、不同时代的诗人,到达最高阶段都成了老子的“学生”?因为老子的“道”是一切宗教和哲学诞生的基点,如果离开这个基点,一切宗教与哲学都将只会令人类成为地球村自弹自唱的“孤儿”。因此,“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即是诗人世界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诗人写作的一种“总方法论”,于世界观而言,它是诗人乃至人类最终的“理想国”,于方法论而言,只有文本中的人与物和谐存在,互生互动,才能营造出“浑然天成”的艺术境界。



接下来我们不妨看看世界不同地域诗人的此类作品:


史蒂文斯


《坛子轶闻》

 

我把坛子置于田纳西州

它是圆的,立在小山顶。

它使散乱的荒野

都找到了小山这个中心。

 

荒野都向坛子萃聚,

有次序地铺展开来,不再杂乱。

坛子立在地上,圆圆的

高高的,像一个空中港口。

 

它统领四面八方,

坛子是灰色的,很朴素。

它不滋生鸟雀或灌木,

与田纳西的一切都不像。

(鹰之译)


“道”的轴心当然是“圆”的,与八方万物的距离当然也是同样远近的,否则如何保证不偏不倚地运转?因为,他对万物一视同仁,不分高低贵贱亲疏,所以,与周边那些相互关联的任何具体事物都不像。


辛波丝卡


《不期而遇》

 

我们彬彬有礼地彼此致意

我们说,久别的重逢感觉真好。

 

我们的老虎喝着牛奶。

我们的鹰脚踏实地。

我们的鲨鱼都淹死了。

我们的狼对着敞开的笼门打呵欠。

 

我们的蛇藏起了闪电,

我们的猴子幻想飞走了,

我们的孔雀丢掉了金缕玉衣。

蝙蝠早已从我们发间飞来飞去

 

我们谈着谈着便欲言又止

所有的微笑,只为了曾经的帮助

我们人类间,

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鹰之译)


何谓“道”?道即自然,让鸟在空中无拘无束地飞,让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那我们要人为改变它呢?那就糟了,你看鲨鱼都淹死了,孔雀都裸奔了,猴子变傻了,这时候,你还让人类说些啥,无“道”的话说得再多,似乎也不合时宜。

 

帕斯


《去留之间》

 

在去与留之间

白昼摇摆不定,

它还贪恋着自己的透明。

环形的下午现在成了海湾

世界在恬静中荡漾。

 

一切都还可见,但却捉摸不透,

一切都在靠近,不能触碰。

 

纸张,书籍,铅笔,玻璃杯,

在它们名字的阴影下栖息。

 

时间在我的太阳穴里脉冲式跳动

一成不变的血流音节。

 

光线在冷漠的墙壁上辗转

成为一座鬼魅般的反思剧场。

 

我在一只眼睛的中间发现我自己,

正注视着自己茫然的凝视。

 

那一刻一动不动地扩散着

我欲走还留:我是一个停顿。

 

(鹰之译)


“道”的列车上既承载着日月星辰这样的磅礴巨物,也没落下细微弱小的昆虫蝼蚁,属于他们的权限是一致的,白昼这样的“巨人”欲走还留好用吗?当然不好用,他当然挡不住“黄昏夫人”抵达人间的翩翩步伐,所以,趁着你“灵魂出窍”之刻,赶紧反思人间的大道吧。



 勃莱



《入夜时的惊讶》

 

有未知的尘埃在向我们走近

海浪在山那边的沿岸拍击

树上栖满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水下拖拉着黑色的鱼

 

夜幕降临,我们抬头看,它就在那儿

它已经穿过群星的网眼

穿过草丛编制起的帷幔

静静着落在水面的收容所里。

 

我们设想着,这样的一天永不会结束:

我们的金头发,仿佛便是应日光而生

但是,夜的静水最终会悄然上升

而我们的皮肤,像回到水下那样,感知得更远。

(鹰之译)


白昼这样的“巨人”欲走还留都不被允许,何况我们呢?对于“道”,我们只有感应它,顺从它,然后愉悦地享受它,这不叫逆来顺受,而是与天地同在。


特朗斯特罗姆


《树与天空》

 

一棵树在雨中游走

在灰色雨幕的掩护中,一次次超越我们

它有急事。它正在雨中萃聚生机

就像那只黑雀在果园里穿梭不息

 

雨停歇,树也停住脚步。

在晴朗的夜晚,它静若处子

和我们一样,它也等待那瞬间

当瓣瓣雪花在天空中绽开。

(鹰之译)



时令便是刻在“道”身体上的花纹,人类顺从它,万物也同样如此,一棵树为什么在雨中着急游走?因为它听见“道”仿佛在说,“最后一场秋雨,便是你入冬的口粮”,它当然不能落在黑雀和我们的后面。



沃尔科特


《力量》

 

 

生命将不断把草叶敲入地底。

 

我赞叹这股暴力;

爱是钢铁。我赞叹

 

碎浪和岩块间野性的互动。

它们有着默契。

 

我甚至能够体会

奔驰的狮和惊惧的母鹿间的约定,

她眼中流露出对恐怖的认可

 

我将永远不能理解的

是自己这只野兽,写下这一切

还自诩为生命的核心

(飞白、西川译)


万物自身的生老病死是“道”,万物之间的相互矛盾与依存也是“道”,从这点来说,“道”也是一种“爱”,因为“道”令我们生生不息。那么,那些还在妄自尊大自诩为生命核心的家伙是该醒醒了,人类只是“道”中一个小小环节罢了。


《白鹭》(节选)





细察时间的光,看它能有多久让 

清晨的影子拉长在草地上 

潜行的白鹭扭着它们的脖子吞咽食物 

这时你,不是它们,或你和它们已消失; 

鹦鹉在日出时咔哒咔哒地发动它们的船只 

四月点燃非洲的紫罗兰 

面对鼓声阵阵的世界,你疲倦的眼睛突然潮湿 

在两个模糊的镜头后面,日升,日落, 

糖尿病在静静地肆虐。 

接受这一切,用冷静的判决 

用雕塑般的词语镶嵌每个诗节; 

学习闪光的草地不设任何篱笆 

以免白鹭被刺伤,在夜间呻吟不止。 



这些浑身洁白,鸟嘴发红的白鹭多么优雅, 

每只都像一个潜行的水壶,在潮湿的季节 

茂密的橄榄树,雪松 

抚慰咆哮的急流;进入平静 

超越欲求摆脱悔恨, 

或许最终我会达到这种境界, 

在阳光下,棕榈叶像轿子一样低垂着 

影子在它们下面狂舞。在我充溢着 

所有罪孽的身影进入遗忘的 

绿色灌木丛以后,它们就会到达那里, 

一百个太阳在圣克鲁什山谷 

上升又下沉,我的爱如此徒劳。 



我看着这些巨树从草地边缘腾空而起 

像膨胀的大海,却没有浪峰,竹林陷入 

它们的脖子,像被绳子拴着的马匹,黄叶 

从震荡的枝条被撕下来,雪崩般塌落;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暴雨骤降之前, 

天空如同被浸透的帆布,在绝望地航行 

风在乱纸中猛吹,完全笼罩了山峦 

似乎整个山谷是一枚安然度过风暴的豆荚 

而森林不再是树木,而是奔腾的海浪。 

当闪电炸裂,雷声吱嘎作响如同咒骂 

而你是安全的,躲在圣克鲁什深处的 

一间黑屋里,电光一闪,当前突然消失, 

你暗想:“谁会为颤抖的鹰,完美的白鹭 

和云色的苍鹭,还有连看到黎明虚假的火焰 

都感到恐慌的鹦鹉提供住房呢?”

(程一身 译 ) 


这是沃尔科特最感人的一首长诗,也是诗人暮年留在人间的最耀眼的一个休止符,将天人合一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诗中万物皆是与诗人相扶一生的“伴侣”般,每时每刻都在与诗人互动,都在拨动着诗人敏感的心弦,令读者跟作者一样感同身受,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西川


《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听凭那神秘的力量

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

射出光来,穿透你的心

像今夜,在哈尔盖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

地方,在这青藏高原上的

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

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

这时河汉无声,鸟翼稀薄

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

马群忘记了飞翔

风吹着空旷的夜也吹着我

风吹着未来也吹着过去

我成为某个人,某间

点着油灯的陋室

而这陋室冰凉的屋顶

被群星的亿万只脚踩成祭坛

我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

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


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西川先生却一直在说“道”,他究竟在说什么?他其实说的还是那三个字“不可说”。“道”太博大,是说不全的,“道”太幽深,是说不透的,我们只能宁心静气静静聆听感受它,我们这么做的时候,其实是在等待,等待着自己被“道”一点点浸润濡透。


鹰之



《熔铸》


我喜欢一个人黄昏中漫步

如同一滴水滑动在阔大的荷叶里

能感受到身下亿万双小手的托举

这是一天里营养最丰富的时候

太阳撇撒下的金色颗粒正在向大地沉淀

鸟说了一天的话从天空垂落下来

根的吸纳、木纹的汹涌声变大

墙壁上的石块一点点凸露出来

像一枚枚暧昧的汉字等待阅读

我把这视作一次分泌前的蓄积

就像每次冶炼前,先把炉火烧旺

把矿石和各种化学元素摆到眼前

是的,我已习惯把夜晚当作熔炉

每天把自己投进去重新冶炼一次

昨夜究竟翻过多少次身,我不知道

但每个清晨,体内又将吐出一截矛尖

刺破我昨日的铠甲和硬壳......


我从不信命,但确信有神的手指

因为,昨夜、前夜的命,都反复融化掉了

每天都有一个新的因新的果,在等我

而我的身体,只是诸神手中

一把珍藏八十或九十年的竖琴

他们呵护我、弹奏我,也时时将我校正

把我身体流淌出的那些神秘音节叫诗行


何谓“道”?“道”即熔炉,每天将我们熔炼一次,去除部分杂质提纯,然后再提纯......,作为对应,我们每天也在吸纳营养,然后迎接熔炼,这或许便是修行者的能量守恒定律吧。


《瞎者的目光...》

    ------致老子

 

星星眨眼

如芒刺在背

老子感觉到有种危机悄然临近

但那些危机究竟始于何处呢?

老子说不出。

就像地震前夕,狐狸搬家、蟾蜍迁徙、蛇爬上了树

那些狐狸、蟾蜍、蛇们

又能说出些什么呢?

 

老子不知道,那些星星在1800万年前便已瘫痪

而那些光,早在1800万18000万年前就已在照耀地球

视觉暂留遮蔽了那些碎裂之光的时断时续

老子不知道,正是这些“盲人”不灭的目光

指引我们在黑暗中穿行

 

圣人西去,紫气东来

必然还是偶然?

就像在某些时刻神是人的一部份

而在某些时刻,人神分离

圣人离开人群,由东向西

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边落下

老子又何须说出些什么呢?

 

多事的尹喜啊,你究竟想让小小的函谷留住些什么?!

区区五千言《道德经》只是紫气中的一滴水珠

或者只是老子皱纹中溢出的一滴汗而已

你能用那些氤氲其中的盐来解说大海吗?

只是,从此圣人的步伐变得轻松了

头顶不再有炫目的光芒潮湿的紫气

但,一个嗡嗡转动磁场从此消失了

它又将在何时何处再嗡嗡转动起来?!


圣人来时在道中,去时亦在道中

懵懵懂懂的尹喜呀,何苦望青牛而叹?

老子不能说出的鹰之告诉你吧

天道恢恢,君子当循天时而动

泱泱夏日,蓬勃如旗的绿叶已在黄去的路上

西风萧索,落叶纷纷

而,光秃秃的树身不疼。

天时不在,君子当择地利而隐

当三十只金乌点燃漫天大火

茫茫原野,只有旱死的禾苗

却不见干死的鱼卵。

当天时、地利皆不在

君子当融于人和,像一朵

比风更轻的蒲公英在人群之中穿梭来去

在那些因暴怒而竖起的头发上

因跳跃而而乖张的衣角上

黏附、碎裂成

无限小无限小的颗粒......



       这世上每一种具体的宗教和哲学都会过时落伍,迅猛发展的现代科技会杀死一个又一个“上帝”,会杀死一种又一种社会意识形态的布局秩序,但老子的道却不会。因为对人类有益的一切科技,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一个目的——让人类能更艺术性地活着,因此,科技越是发达便意味着人类离“道”更近,因为“道”便是宇宙间最大的艺术,造物主便是最大的艺术家。

何谓艺术?不就是人类对造物主戏剧化的模仿和呼应吗?让人类能艺术地、优雅地活着,不就是对“道”的发现吗?


      现在,正是诗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的时代,那么还是做一枚“席地而隐”的鱼卵吧,只要我们为天地大道写作的大方向不变,我们的作品便有机会在任何一个朝代游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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