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延安
朋友听说我旅游的第一站挑选去了延安,大笑不止:你有毛病啊,去那地儿!人家都去桂林、香格里拉、新马泰、欧罗巴,你去延安!咋想的你啊?
我愕然。
是啊,我咋想的啊?!请注意此文的标题,我写的是“回延安”,而不是“去延安”。
延安对于我来说,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革命圣地,也不是赶时髦的为了“保先”而去膜拜。我实在是为了去追寻父辈的踪迹。我的父亲、我的岳父岳母,都曾在延安生活和战斗过。我一直都有一个愿望,想看看他们当年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父亲生前说过,有朝一日真想再去延安看看。岳母今年82岁了。看到她现在腿痛得几乎下不了楼梯的样子,真难以想象她当年风华正茂的样子。可是一谈起延安来,她的面貌立刻焕发得可以用“精神抖擞”四个字来形容。她说:你们替我去看看延安,我想回去,走不动了。多拍几张照片回来,让我再看一眼宝塔山,看一眼雀儿沟、清凉山……。
我上了路。对我来说,那不是“去”,而是“回”。
六个小时的高速公路,我们的车一路飞驰。可是父亲说,他当年是一步步量着走去的。途中过黄河时,正赶上日本鬼子封锁。他们一行十二个人在冰面上一步步悄悄爬到了对岸。几百米宽的冰面起伏不平,那该是怎样的爬呀?!从我的老家河北定县走到延安,他过了数不清的敌人的封锁线,已经走了整整三个月。那年他16岁。岳母离开山西孝义老家往延安走的时候才12岁。她不是一个人走的,还把自己10岁的妹妹也一块儿“拐”到了延安。岳父到延安的时候14岁。延安对于他们来说是什么地方,居然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们那个时还是孩子啊!看看我们现在的孩子,上大学还需要家长亲自去送呐!难道我们这些后代在退化?我是坐着空调汽车回的延安,而他们当年是用小小有脚板踏着黄土、冒着炎日、躲着追踪的敌人,走着去的呀!
啊,延安!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尽管我是第一次到延安,可是我“回”来了。站在延安的宝塔山下,站在延安新市埸的街上,站在边区政府礼堂的门前、站在几乎已经干涸的延河边,我感慨万千。在我眼前出现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连当年的窑洞都极少看见。令父辈们难忘的油馍、臊子面,我也一样尝了一遍。我拿着相机狂拍,巴不得把父亲和岳父母提到的地方都拍下来,以告慰他们。我想起了贺敬之的诗《回延安》,心灵在不断地震颤。延安,我回来了。
我把为什么要“回”延安的因由对朋友讲了之后,他哑然。
是的,我也想去桂林、香格里拉、新马泰和欧罗巴。而且我一定会去。但是,我要从延安出发。为什么,朋友,你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