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钟声

　　　　　　　　——张开冰    

    春天花开，秋天叶落，日子随流水逝去，然而一段钟声依然萦绕着每一个长长冬夜的尽头。

那一年负笈南国的小城，学校左近古寺的钟声，在清晨淡淡的空气中弥散，第一个早晨，叩落了我甜甜的梦，从此结下了不解的情缘。

“空——空——空……”

于是天天清早，我都要听听它的声音，何等的浩阔，何等的空明，几疑是飘自尘世外的足音，又如萧萧临风的金戈铁马，震落尘埃与蛛丝，翻起满地的凤凰花。

古寺的远处对着大海，海浪澎湃着呼应钟声，似乎要撕破天地的黑暗，一颗红红的太阳便会在海平面上徘徊。

我喜欢静静地看着古寺那口绣绿的洪钟。据说它有千年的历史，我不知一千年有多久，只知道门前扫叶的老僧已经很老了，每次都是拖着竹扫“沙沙沙”地从我身边扫过。没有一句言语。沉默于时空，那是一种无色的深沉，饱经忧患又不能诉说，该是承受着几多的苦痛?

钟声斑驳，就如心的表面堆起黑黑的土壤，黄昏亮起青灯的时候，更显得沉寂和肃穆。听远处潮水阵阵，我几次问起可是化自它抑郁的泪？抑或它早已淡泊于长年的回忆，疲倦于世界的陈旧？

我开始怀疑永恒是否不幸，我知道你沉寂的生命脱胎于苦痛，你曾经也是活泼的，爱沸腾流动，然而有一天，人们想塑造永恒，于是你的躯体被铸入隽永，同时也是寂寥。尚记否你的同伴？它们在各司其职后，早已灰飞烟灭了，而你却要背负千载的沉重，孤独地站到如今。你后悔不？

“生命本是条走向无所等待的路。”

虽说生命无所等待，然我依然要打点行装，有所追求。离开小城，我听了最后一遍钟声，一如远年的回音，仍蕴千年含蓄，我却愿它震颤着的是祝福……

由于博客的缘故，我竟然找到了失散20年的朋友们，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看到他们给我的留言，想起当年一起学习生活的种种。四年大学我只和他们做了一年的同学，那一年青春年少，花也红树也绿，蓝天白云，多少美丽回忆。89年夏天，是同学们大学毕业的那年，我曾经回到厦门大学，竟然一个同学也没有见着，十分沮丧和彷徨。怀揣多年的美好记念，等到这一天，竟然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心情。

以上的小文是我离开厦门大学时写的，一晃也20年了，谨录于此，以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