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磐

　——张开冰

《又见凤凰红》是一九八八年写的小文章。昨天翻出来再读，竟有“一语成籤”的感触。谨以此文献给正值花样年华却在走向生命尽头的Joy！

“凤凰——火鸟，难怪有此美丽而伤感的名字。我不明白夏天的阳光已经够热情了，而你为何还要将自己一年一次地燃烬？连片连片的火焰很容易灼伤善感的心呢。狂热燃烧后，我最不忍见那满地铺陈的落红。次第开放又火速湮遁的来去匆匆，又有谁能经受得起？……我只能注视着凤凰在你的树冠泣血，星星点点，然后沸沸扬扬地蔓延开来。”

这不正是Joyce的身世吗？乔哀思，有人这么翻译这个英文名字，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哀”字，她后来改了个名字叫Joy，可惜太晚了。Joy患的是癌症，一个曾经那么美丽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家乡厦门的病榻上，和死神作最后的搏斗（或许连搏斗的力量都没有）。仅仅是一年时间，看着生命的枯萎，让所有爱她的亲人们伤痛。她是那么坚强，那么热爱生命，苍天何忍让她就这么逝去，抛下年幼的儿女……

从美国到北京到厦门，叶落思归根。圣诞节的前一天Joy突然决定出院，想回到她儿时住过的家乡度过最后一个圣诞和新年。六个小时之内，我们要帮她安排出院、买飞机票、收拾行装、赶到机场。几十年漂泊海外，我知道她很重视圣诞节，于是想在她离开北京之前给她个惊喜。我们请人扮圣诞老人，赶在她上飞机之前给她送来了圣诞礼物。扮圣诞老人的大学生只训练过和孩子们一起活动，从来没见过一个如此病重的人，有点不知所措，把他的对白都忘了，但是有谁会去留意呢，他的神情也随我们变得那么凝重肃穆。还好他带着一个小天使，机灵的小天使挥动着她的魔术棒，拉过Joy枯瘦的手，点在手心，说：“祝你早日康复。”Joy哭了，她说她很感动，因为她一生中为别人安排过无数次类似的惊喜（她是个热爱生命充满生活情趣的美丽女子），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安排这样一件事。命运何其多舛！我们每一个人都非常非常难过，连“圣诞老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远望中，凤凰花泥有积了厚厚一层，酝酿着明年的风光。”

“日子在流淌，渐渐我也懂得过去的就不会再回来，人生本是一条单行道，倦了时也只能坐下歇歇，回首前尘影事，该记忆，抑或该遗忘，然后重整步伐，走去下一站。”

这段时间，我把几本佛教的典籍看了又看，把生和死的问题想了又想。但愿Joy能减轻痛苦，放下一切，在去掉贪、瞋、痴、慢、疑的当下，发现生命的本源，凤凰涅磐。而还活着的亲人们可以从中得到感悟，明白每个人到这个世界上来都是来学习的，是带有使命的，我们的每一次生命进修都必须要有进步，要有超越。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