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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

(2006-04-26 13:10:19)
分类: 摘芳试新泉(画虚拟)
  去世

父亲去世了,我竟然不知道。我竟然忘记了父亲的存在。父亲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不能动。我竟然忘记送吃的喝的了。我懊恼地捶头跺脚,痛苦不堪。可是已经晚了。父亲走了,没有呼吸了。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了。我怎么可以忘记父亲呢?难道我闻不见房间里散发出的霉味?没有人走动,没有阳光照射进来的霉味?我真是一个不孝的人。父亲把我当亲闺女一样信任,我却辜负了他。还有,我怎么向家人交待?就算他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我也不能让他自生自灭,忘了他的存在呀!我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连自己忙些什么都不记得了。四五天呀,我竟然没有看望老人一下。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时间就溜到了几天后。在这几天里,我在做什么?回过家吗?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忙,在忙,没有结果的忙,忙到失去了父亲也不知道。父亲一定叫过我,呼唤过我。我竟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任何感应。我不爱他吗?这时候的痛苦怎会如此深?爱呀,爱,爱到忘记的程度。父亲要求的不多,只是每天去看看他,送些吃的喝的,陪他说上两分钟。如此简单的事情,我竟然没做好。他曾经拉着我的手说,闺女,我相信你!哦,相信我不会嫌弃他,不会不理他。他走的时候心情一定复杂极了。他一定埋怨着我,甚至于恨我。这都是应该的。是我活该。我愿意照顾老人,又弃责任于不顾,这是不孝不义。骂我,恨我,打我,都不过分呀!如果父亲能回来,就是要我死也愿意呀!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就好像一个恶梦。是的,我做了一个恶梦。我梦见我躲在一个尖顶的教堂里,身边是十几个孩子。孩子们瑟缩在我周围,我不停地安慰着他们。我看见窗外到处是入侵的敌人。戴着头盔,端着长枪,无所阻挡地冲进我们这座标志着文明的城市。他们在街上抢夺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教堂厚重的门紧闭着。粗壮的门栓是否能抵挡随时可能的入侵?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被动地躲藏着,不知何时能够解脱险境。这一躲,竟躲得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忘记了家里还有个需要照顾的老人。是梦搅了我的生活,还是我入了梦,把梦当成了生活?没人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这几天的空白如何填补。

 

  我哭泣着,颤抖着手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我甚至没说清楚原因,电话那头就挂断了。风驰电掣般的,有人来了。是大姐。拖着三个孩子跑来了。我不明白,一天一夜的路程她是怎么过来的。我的脑子真的一片混沌了,分不清到底醒没醒。也许父亲没有去世,只是一个梦吧。

“父亲怎么啦?”

“去世了。”

“不可能,你上次还说好好的。”

“怪我,没照顾好父亲。”

“不怪你不怪你,老人家本来身体就不好,有没有交待什么?”

“交待什么?”

“就是遗嘱啊!父亲的那些房子,还有股票什么的,怎么安排的?”

“哦,遗嘱,走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呢!我不清楚。”

“真的还是假的?不要骗我哟!你看我这一大家子的,还指望老爷子能分点什么呢!”

“我真的不知道,父亲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还是一个人,我就知道这些。不信,你去看看父亲。”

“都死了,不能说话了还看什么看!哟,真难闻,怎么搞的,你怎么照顾老人的,不会虐待他了吧!”

“没有,我只是,只是突然忘记他了。”

“忘记他了?你失忆了?糊涂了?亏你说得出口,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现在倒好。忘记了,连遗嘱也一块忘记了?”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遗嘱的事。”

“好,我不跟你说这些。叫三弟回来。”

“叫了,国外哪有那么快!”

“我不管。父亲去世了,有些事情你们可不能瞒着。父亲是属于我们大家的。”

“我知道,我没想瞒你什么!”

 

门“哐”地推开了,二哥虎着脸冲进来了。我有点怵这个二哥。记得那年一个人去看父亲。二哥和父亲吵架。谁也劝不住二哥。到后面,谁劝就和谁吵。直到父亲气得病在床上。我照顾了三天三夜。二哥连个照面都没打。有天,坐在大姐的门口乘凉,二哥骑着自行车从门口冲过去,也没打声招呼。我以为眼睛花了,问侄女们,是二叔吗,得到的是非常肯定的答复。

 

“大姐,好说有个屁用啊!叫她交出来!”

“我真的没骗你们。要不,你们等老三回来再说!”

“我们傻呀,老三回来了,你们商量好了,口径一致了,我们还问个屁呀!”

“我真的不知道父亲有什么东西要交待的!”

“你不知道,我们知道。那房子,还有股票。后来父亲还炒了期货。他所有的储蓄都在投资呢!”

“可你们也知道。父亲来我这,是病了不能动的时候来的。光治病吃药就花了不少钱。”

“又没花你的钱,你算个屁呀!你只要把父亲的东西交出来,别的没你的事!”

“可我真的不知道父亲藏在哪儿了!”

 

我哭了,为刚刚去世的父亲。也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平时,他们来都不来看一下父亲,所有的事情压在我一个人肩上。老人又挑剔。不肯请人照顾。只要我。我是白天忙工作,晚上忙老人。现在倒好,功劳没有了,连苦劳也没有了,兴师问罪的倒来了。

 

“二弟,别这么说弟妹。弟妹,你好好想想,父亲平时可对你说过什么暗示的话?”

“没有,大姐,真的没有。”

“没有是吧,我们搜!”                                                             

“二哥,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父亲还躺在那儿呢!”

“父亲早就躺在那儿了,又不是今天。我真后悔,没有早一点来。让你们占便宜。”

 

我无语。我不想和这种人交谈下去了,虽然他们是我丈夫的姐姐哥哥。在我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了。我在想房间里可怜的老人。走了走了,竟然没有一个儿女走近他,和他告别。他们想的全是他的身外物。哦,让他们搜吧。这个肮脏的世界。

 

我转过身,不看他们,更不看二哥。我只是惦记去世的父亲。可怜的老人,尸骨未寒。他的灵魂如何安息。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我仿佛透过阻隔的墙体看见老人的脚动了动。我听见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别动,你们别动!父亲还活着,我听见他在屋里叹息!”

“弟妹,你没发烧吧?死人还能活过来?”

“我确实听见了,他的脚也在动。他每次要说话都是先动动脚的。”

“二弟,快,回光返照,套老爷子的话去!”

“等等,你们等等,拿点水去,让父亲喝点水!水,水,――”

 

水泼了,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

 

2006-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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