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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变

(2006-05-07 21:09:25)
分类: 摘芳试新泉(画虚拟)

近来,她察觉身体有了一些变化,无法控制的变化。好像血液起了膨胀,随时要喷涌。她有点恍惚,她害怕这种变化。拉开衣橱,挂好衣服。眼一闭,衣服就变成了蝴蝶,变成了老鹰,变成一切可能变的事物。要命的是,她知道衣服放进去前就有了秘密。仿佛这秘密是她放进去的。衣服,只是一个摆设,呈给世人的样子,掩世人的耳目。进了衣橱,衣服就有了真实的模样。这一切,都在她的意识里。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多秘密。她不想要。她怀疑自己是个恶魔,没人知道的恶魔。她小心地藏着这些秘密,不让别人发现。她还是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她想做一个简单的人,拥有简单的生活。

她有一把无形的剑。这把剑只在夜间闪现,只有她看得见。也许还有和她一样的人也能看得见,只是她不知道。这把剑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也不知道。她只记得,某天夜里醒来,这把剑就出现了,握在她手里了。她喜欢夜里出门,带着这把剑出门。夜里的她动作敏捷,思维活跃,能迅速发现可能出现的状况。

那天,她洗完碗锁好厨房的门。门锁是老式的搭扣锁。她刚一踏进客厅,就发现客厅积满了水。她问母亲,水是从哪里来的。母亲说,刚刚拖了地。她瞧着那些水,那些水不是薄薄的一层湿润着。水是堆积的,很厚。大有淹没之势。那些水不断地延伸着,推着客厅的墙后移,不停地移,移向远处。于是,小小的客厅瞬间变成了无限。

她紧紧地握着无形的剑。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来过了,向她挑战来了。她必须迎上去。她告诉母亲,她有急事回单位了。她追出了门。夜很黑,寂静无声,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了。她感觉前面有什么。宽阔的马路阻隔了她,马路边的栏杆更成了障碍。她急急地寻找缺口。没有。她顾不得规则了,她翻越了栏杆。突然,她听到一阵“啪啪”的掌声,来自地底。这掌声很明显是对她无视规则的赞许。她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掌声。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会破坏规则的。这掌声,在她,就是讽刺。幸好,掌声很快停止了。夜,重新变得寂静。

她离开了街道,追入了一片树林。那些白日里丰富多彩的树木,在夜幕的掩护下,都成了黑色。只是这黑,有深,有浅。她摸索着前进。她可以轻易地飞越这片树林的。她不想。她不想放弃探索的机会。她更想知道自己身体里滋长的血液是什么。

不知摸索了多久,黑暗的树林有了光亮。是一条河。像一条白练嵌在黑夜里。她蹲下来,河水滑过指尖,竟然没有一点声响。整条河都是静的,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她茫然四顾,很想再有什么变化。终于,河边有了光点,跳跃的光点,一闪一闪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她看清了那些光点,是人,闪着光亮的人。她看不清他们是否穿了衣服。他们就是一个光点,闪亮的整体。她揉揉眼睛,想看清楚点。这一看,更是吃惊不小。那些人她全都认识,就是她每天都可能碰上的邻居、亲戚、朋友、同事、同学。他们混杂在一起,向着她走来。但是,他们又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没有一个人对着她微笑。她看着向她走来的这群人,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恐慌。她从这些熟识的脸上看到了陌生,寒冷的陌生。

她握紧手中的剑,本能地后退着。前进,后退;前进,后退。一群人,一个人,有了对峙。她想起母亲,母亲此时一定睡了,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她突然想起很早就离开家的小姨,最疼她的小姨。有个身影站在她身边了,是小姨。她抱住小姨。奇怪,小姨的身子也是闪亮的。

“姨,你去哪儿了?”

“雪儿长大了,变漂亮了!”

“姨,为什么不告诉雪儿?”

“雪儿,不要问。很多事情你很快就知道了。”

“雪儿现在就想知道,雪儿害怕又见不到姨了。”

“不会的,姨一直在你身边,保佑你!”

“保佑我?”

“是的,保佑你的灵魂不被污染。看到前面这群人了吗?这是一群迷失的灵魂。没有人想迷失。他们来了,接受黑夜的洗礼,希望清风夜露能遏制他们心底的恶。”

“可是姨,雪儿还是害怕。我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总要蹦出来,这是什么呀?是恶吗?”

“不会的,雪儿。雪儿这么漂亮,不会成为恶灵的。”
  “恶灵?姨,那是什么――”

她们的谈话突然断了。前面的人群忽然混乱了。人们四处逃窜。她看见了一个人的脸在变,一点点变。双眼越变越大,越变越黑,成了两个窟窿,空洞地深陷着。头发也在变,越变越长,胡乱地披散着。嘴唇也在变,越变越红,拉扯着,吐着长长的舌头。是人是鬼?她吓得紧了紧身子。鬼脸的人追逐着逃窜的人,作吃人状。寂静的树林不平静了。

“雪儿不怕,是刚成形的恶灵。只要打回去还有机会成善的。看我的。”

小姨手一挥,一把利剑就飞出去了。利剑在鬼脸的头顶停住了,对着脑心插入。一股腥臭随着剑身喷涌而出。那鬼脸倒下去,变回了人形。

“姨,是表姐!”

她的话音刚落,倒下去的人形又开始扭曲变形,又变成了鬼脸,这回更恐怖了。

“姨,怎么办呀?表姐怎么成了恶灵?她才生完宝宝呀!”

鬼脸看了看她和小姨,仿佛认识,又好像知道害怕,爬起来向树林深处逃走了。

“雪儿,不要怕。这个世界太污浊了。你表姐有恶气未出呀!我只担心,她一心出恶,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怎么办?”

“小恶集大恶,唯一的办法就是铲除。”

“不要,姨,你救救表姐!”

“我会尽力的。你快回去吧!”

“我和姨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

不容她争论,小姨的影子消失了。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恶灵,恶灵,表姐怎么会成了恶灵的。不会的。她瞪着眼在黑夜里思索。她面前的河没有,光点也消失了。整个树林恢复了原样。她怀疑刚刚经历的一切。她手中的剑有了声响,告诉她,是真的是真的。她想起母亲的唠叨:

“你表姐可怜呀,生个孩子差点丢了一条命,现在又遇到这种事。放谁身上谁也受不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啦!”

难道表姐夫做了对不起表姐的事?不会呀,平时很好的一个人呀!她疑疑惑惑地向前走,朝着小姨消失的方向奔去。

越往里走,她发现树林里的地气越来越重了。重得要拉她坠入地底。她想起那些来自地底的掌声,整个黑夜都混沌了。她走呀,奔呀,树林像件厚重的盔甲,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已经午夜了吧,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了。她摆了摆沉重的脑袋,继续寻找。她担心小姨,更担心表姐。如果表姐回不去了怎么办?就成了孤独无依的野鬼了。她不愿意表姐走到那一步。

她的步子越来越慢了,灌了铅似的。靠着那把无形的剑支撑,她才没有倒下去。她知道,倒下去就可能永远起不来了。没有自制力的灵魂,和野鬼没有什么区别,就是一口气,随时会被吹散在黑夜里。她觉得身子真的有点轻了,飘了。剑脱离了地面,没有了大地的支撑,真的无形了。她深深地吸一口长气,想增加身体的重量。没有,反而更轻了。她急了,急急地喊道:

“姨,你在哪儿呀?”

她看见她的小姨了。小姨被一团白雾罩着。和小姨在一起的是表姐夫。表姐夫耷拉着脑袋,仿佛死去了一般。白雾外面是一个张牙舞爪、披头散发的厉鬼。厉鬼尖尖的瓜子正企图刺穿那团雾。她知道,那个厉鬼就是她的表姐。她不知道怎么办了!里面是她的小姨,表姐夫,外面是成了恶灵的表姐。

白雾越刺越薄了,薄得能看清小姨痛苦支撑的表情了。她知道,小姨不可能对付不了表姐,只是不忍心伤害表姐。怎么办呀。白雾要刺穿了,要破了。她急得跺脚,手一挥,无形的剑飞出去了,“嗖”地一声控制住了厉鬼。随着小姨一声“雪儿,不要”,厉鬼一声惨叫。倒地,恢复人形,散了,无影无踪了。

“雪儿,是你表姐呀!我怎么阻止也没用,她一心要害你姐夫。这股恶一散发出来,就是万劫不复呀!结果差点被她害了。唉,我真是老了!”

“姨,怎么办呀,表姐怎么办呀?我不是有意的。”

“不怪雪儿。散了,收不回来了。恶太浊太重,又没有自制力,最终害得是自己呀!”

她终于知道小姨为什么离家了。现在小姨又一次离开了家,真正地离开了家。那个深夜,小姨带着她走过生长的街道。街道两旁是一间间低矮的房子,房子里是游荡的灵魂。小姨的剑已经消失了。她的还在。她看见一具苍白的尸体躺在木板上,断了一条胳臂。“痛啊痛啊!”尸首在叫。尸首旁边蹲着一个人,是她的邻居,一个非常善良的大妈。大妈的脸刷成了石膏白,对着尸首嚎:

“叫什么叫?叫了也白叫,自作自受!”

她们继续向前走。又一个熟人走来了。像个正常人。但是不看她们一眼,笑嘻嘻地招呼前面的人:

“走哇,去玩呀!打麻将去呀!”

她一回头,什么人也没有。再一回头,小姨也走了。

表姐死了,留下了一岁的女儿萌萌。她背着萌萌坐在一块大石上怀念表姐。石头前面就是那片树林。萌萌在哭,哭得地动山摇。她摇动着身子哄萌萌,嘴里不自觉地对着萌萌哼唱:

“虫子虫子飞了,虫子虫子飞了,――”

一上一下摇动的萌萌不哭了,笑了,咯咯地笑个不停。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萌萌抱在怀里,握住萌萌的两只小手,伸出萌萌的两个食指,慢慢地靠近,忽然一闪开:“虫子虫子飞了,虫子虫子飞了,――”反反复复做着这个动作。

萌萌笑得更欢了,她却泪流满面。

200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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