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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里那一把缸米饭

(2006-03-27 13:00:41)
分类: 消冰煮茗香(品百味)
    当寒冬的大雪又一次降临江西和福建西北的时候,我梦见雪了。
    
     我坐在行驶的火车上。火车是小时候过年的加班货车,黑漆漆的。车内没有坐椅,没有窗户,车门开了两三尺的缝透气。人们坐在石块上或是砖头上或是行李上,互相依靠着取暖。我的旁边坐在一个小姑娘。她捧着一本书认真地读着。
    
    车外的景色随着火车的咣咣声溜溜地闪过。我听着小女孩的读书声,看着她极其认真的纯净的脸,就像看到了童年。也不知晃悠了多久,我站起身,闭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向左边的车门外望去,纷纷扬扬飞舞着鹅毛般的大雪。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叫起来,雀跃着。车厢里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我要下车,我要下车。不一会儿,铁路两边就银装素裹。我跳下了火车,沿着山路奔跑。这路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我已经回到了家乡。母亲站在路口迎接我。她告诉我,家里已经升好了火盆,煮好了热腾腾的红薯稀饭。未进家门,我就感到了家的温暖,闻到了红薯的甜香。
    
    山路有点滑,母亲嘴里一个劲地说:“走草地,走雪地,防滑。”雪越下越厚,我似乎也成了雪人。“冷不冷?”母亲又问。我挽着母亲:“不冷不冷,下雪真好!”母亲抓过我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想把她全身的热量输送给我。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怎么?捏痛了你?手又冻了?”我笑了,母亲还是那样,总不忘冬天里我的那双冻手。我已经七八年没冻手了。我褪去手套,让母亲看我的一双手,母亲高兴得直说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我眼前的雪在消失。先是脚下的,再是路两边的,接着远处的也不见了。到处呈现雪后的阴冷湿漉。“妈,雪怎么就化了?”我大叫着,一转身,母亲也不见了。我站在雪水横流的山野,茫然不知所措。
    
    醒来,一直想着梦里的雪。雪里的原野,雪里的母亲。我摸着被窝里暖暖的手,思维有点混沌。模模糊糊想起小时候,想起母亲很少骂我的。但有一年她骂我了,骂得特别凶。
    
    记得那年的雪也是特别的大。(母亲说,现在已经很少下那么大的雪了。五六年能够痛快地下一次就不错了。)早晨天没亮,我们姊妹还躺在床上,母亲就起来了。她升起灶火,烧好饭菜,烧旺火盆,烤热我们的衣服。做完这一切,母亲才叫我们起床。我们穿好衣服,发现外面比平时亮多了。母亲告诉我们下雪了。我们很高兴,都想不上学去玩雪。母亲没同意,哄着我们。当时我读三年级,学校在两矿区的中间,要走三四里路。母亲说,中午就别回来了,我给你装一把缸饭菜,放在大舅家的火盆边上烤热了吃。我高兴地点点头。我知道,父母亲有时下班回来迟了,饭菜不够热,他们就用把缸装了,放在炭火上烤,非常香。好几次我都闻着流口水。特别是就着家里腌制的雪里蕻咸菜,更是好吃得不得了。母亲用约1000毫升的大把缸给我装得满满的。(把缸上印着劳模纪念的字样,现在已寻不见了。)一半是饭,一半是菜,菜的三分之一是雪里蕻咸菜。
    
    上学的时候,我带着被窝里的温度,捧着暖暖的把缸,跟着雪花一起很快蹦到了学校。中午放学了,雪已经停了,有半尺深了。大舅的家就在学校前面十米远的平房里。(那时只有平房)。大舅是矿区的领导,工作很忙,中午一般不回家。想到只有舅妈一个人在家,我有了怯意。舅妈是个高个子,嗓门亮的女人。我有点怕她。我一直蹭到同学都走了,才端着那把缸饭菜到了大舅家。舅妈已经煮好了饭菜,表哥表姐们正要吃饭。我吞吞吐吐说明情况,舅妈腾地火了:“什么?这一顿饭就把我吃穷了?你妈也真是的,带什么饭?现在快吃,吃完了那把缸饭你再带回去。真是的。”我不敢说话。我知道如果不是下雪,母亲不会叫我到大舅家来的。她最怕给人添麻烦,自己的亲人也是如此。吃完了饭,我静静地坐在火盆边烤火,舅妈还在说我母亲。要上课了,我乖乖地端着把缸回到了教室。
    
    没想到,下午放学的时候,雪又飘飘扬扬地落了起来。我端着那一把缸饭,和好朋友共一把伞,抄近路,想尽快回到家。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在降低,手越来越僵,把缸越来越沉。路走到一半,我受不了了。我们在雪地里停了一会儿。我活动活动手,手指已经伸不直了。我的手就拚命往棉袄袖里缩,用小手臂托着把缸走。好朋友同情地看着我,她一直为我撑着伞,为我挡着风雪。我冻得受不了,哭了。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回到了家。
    
    母亲接过我臂弯里冰冷的把缸,吃惊地看着我。她不相信我,竟然在那样一个大雪天,端着这么冷的东西回家。我的手硬了,不能烤,母亲握着我的手,慢慢缓。后来,又放进她的怀里。母亲一边为我暖手一边骂我:“怎么那么傻呀,手重要还是饭重要?最多把把缸扔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我明白母亲是心痛我的手,我还是觉得很委屈。我又哭了。母亲又转过身去说舅妈:“这么冷的天也叫你带回来,就不能放在那,等以后我去了再拿回来?”后来我想,我怕舅妈,她叫我带回来我不敢说不字。母亲希望我扔了把缸,那是因为母亲爱我。可那时候,我又怎么会想到扔把缸呢?我又怎么舍得呢?那时我们的口粮是一斤一斤供应的。浪费一粒粮食,母亲都说要遭雷劈的,何况是那么一把缸米饭。
    
    2005-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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