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疆

被抢注为餐厅商标14年后，这个属于别人的“皮皮鲁”终于回到了“童话大王”郑渊洁名下。

近日，郑渊洁正式收到书面文件：国家商标评审委员会宣告郑州一家餐厅抢注的皮皮鲁商标无效。这也是他通过维权手段要回来的第一个“皮皮鲁”，据郑渊洁介绍，目前仍有191个“皮皮鲁”等童话形象的商标被抢注。

“皮皮鲁西餐厅”深耕郑州市场十余载，在本地有很高的知名度。对于郑州市民来说，这家餐厅最吸引人的是菜品和环境，而不是餐厅的名字。多数人也都知道，这家餐厅和郑渊洁的皮皮鲁毫无瓜葛。

不过，对于外地人或是不了解餐厅历史的本地人来说，“皮皮鲁西餐厅”的名字本身势必会令他们联想起郑渊洁。原因无他，“童话大王”笔下的皮皮鲁实在是太深入人心。

在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的时代，告别了连环画之后，真正属于青少年的课外读物寥寥无几，《童话大王》的一纸风行，给不少人留下了一段美好的童年回忆，其中，注定会留有皮皮鲁的一席之地。

时值郑渊洁的创作高峰，“皮皮鲁西餐厅”悄然在郑州安营扎寨，虽然餐厅极力否认“傍名牌”，但却很难撇清关系——以“皮皮鲁”当时的知名度，即使餐厅没有主观抢注的恶意，起码也应知道易于混淆的事实。以此为名，本身就注定面临巨大争议。

郑渊洁与“皮皮鲁餐厅”之间的较量由来已久，早在2014年，郑渊洁就已经向国家工商总局商标评审委员会提出撤销申请。尽管数次无功而返，郑渊洁却从来不曾放弃。

实际上，这是一场谁都输不起的战役——郑渊洁童话中最酷的男一号，皮皮鲁对郑渊洁的重要性无需多说；对于“皮皮鲁餐厅”来说，一旦商标被认定无效，将意味着苦心经营十几年的餐厅丢掉了招牌，这显然也是他们难以承受之重。

随着国家商标评审委员会公布裁决，这场备受关注的拉锯战终于落下帷幕，但当事双方却没有赢家——餐厅终于失去了招牌，郑渊洁显然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历时数年才拿下一局，想要夺回剩余191个“皮皮鲁”等童话形象谈何容易？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原创者对文学作品中的角色申请商标保护，目前一般分主动和被动两种途径。所谓主动保护，就是将某个商标下45个类别全部注册，但申请者如果在注册3年后没有使用某个类别的商标，该申请有可能被撤销。如此一来，实际上只剩下被动撤销一个选项：原创者需要不间断去查询是否有人抢注，然后通过法律程序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若非郑渊洁的长期坚持，甚至如果不是“皮皮鲁”知名度实在太高，这场官司的最终结局殊为难料。其实，尽管郑渊洁看似占据了巨大优势，赢下这场战役依旧并不容易。这显然是抢注商标之风盛行的一个主要原因——不是每个原创者都如此较真，也并非每个文学作品中的人物都有如此高的知名度。

此次拉锯战之所以出现转机，关键在于，2017年1月，最高法出台司法解释，首次以法律形式明确文学作品中角色申请商标的在先权益。以此为背景，郑渊洁的维权成功，不仅在于讨回了皮皮鲁，更在于标注了文学作品人物的维权之路。

当此之时，“皮皮鲁西餐厅”的处境令人不胜唏嘘。长达十几年的苦心经营，餐厅本身已积累了足够的品牌效应，招牌上的名字早已并不重要，如果当初使用的是自家招牌，何至于落得如今为他人做嫁衣的局面？

类似的品牌困境还有很多，郑渊洁维权时曾提及的乔丹体育即是一例——乔丹体育16年间将一家公司从成立做到了即将上市，但因为与篮球巨星乔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最终跌倒在了终点线前。

巧合的是，就在郑渊洁赢得拉锯战的同时，乔丹体育与迈克尔·乔丹的拉锯战又掀开了新的篇章——日前，在晋江知识产权法院审理了一起商标侵权案，该案的原告与被告分别是中国品牌乔丹体育和耐克。

乔丹体育诉称，我公司依法注册并使用“乔丹”、“QIAODAN”以及相关图形等商标，其中主要使用的“乔丹”商标被认定为“驰名商标”和福建省“知名品牌”。“但是，Michael Jordan却对我公司经营行为进行干扰，就我公司注册商标提起了78起恶意诉讼，导致我公司遭受重大经济损失和不良影响。”

乔丹体育与迈克尔·乔丹之间的恩怨暂且按下不表，78起诉讼对于双方来说，无疑都是一种旷日持久的折磨。当乔丹体育否认傍迈克尔·乔丹之名的时候，不知其以迈克尔·乔丹两个儿子为名注册商标所为何来？

对于“皮皮鲁西餐厅”和乔丹体育来说，历经多年品牌运营之后，当初说不清道不明的傍名牌行为，如今已成为不折不扣的负资产——放手意味着前功尽弃，坚持则不免为天下笑。对于那些热衷于“傍名牌”的企业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教训：“傍名牌”本为出名，但做大做强之后却不免为“名”所累。

虽然不是每个企业开始就有上市的雄心，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傍名牌”看似投资小、见效快，实际上也堵住了企业更大的上升空间。

当然，仅凭企业的自觉自律不足以解决此类问题，关键在于法律应足够明晰有力——“傍名牌”本身成为名牌之后，法律诉讼不仅更加难于判断，而且也难免颇多掣肘，由此引发的拉锯战，对于社会资源和法律资源都意味着浪费。当事人提高维权意识之外，完善商标注册的评估审核体系，无疑更有助于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