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斌 

 

 

 　我是一只小小猫，从小和猫爸猫妈走散了，于是孤孤单单在城市里流浪。好在城市里吃的东西还真多，南掏北摸怎么着也能混个饱。遛遛哒哒，走哪算哪，找个避风挡雨的地方趴下就做好梦。别人眼里看着可怜，我自己却觉得很逍遥。 

 

   有一天，一位小姐看我长得可爱，非要把我抱回家，小姐的怀里还真温暖，我便心甘情愿跟她回了家。 

 

    小姐她爸长个大鼻子，挺帅气的，成天和一帮人开会讨论支持率呀、共和党呀什么的，反正我听不懂。但他很喜欢我，非要带我一起开会，呆在屋里看着他们喋喋不休不知道说些啥，我真的很气闷，甚至怀念起以前住在垃圾桶里的日子。 

 

    没过多久，他们搬家了，新家座落在一大块草坪中，一幢两层的白色小楼，人家叫它白宫。对了，我那男主人，他叫克林顿，不知道你们认识不？他还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短袜”。 

 

    从那以后，很多人叫我“美国第一猫”，男主人和他那帮朋友有空就教训我要“猫仪天下”，蹲有蹲像、坐有坐像，何时走、何时跑，吃什么、怎么吃，什么时候长胖、什么时候不长胖都有严格的规定。有时候，正烦着呢，那帮黑衣人还非把我带去和别人合影不可，更得高高兴兴作娇憨状。天啊，我是一只美国猫，不是中世纪的欧洲猫，可怜我做梦都怀念以前遛遛哒哒的日子。

 

　　好容易主人一家要搬出白宫了，虽然他们两口子信誓旦旦说还要回来，让女主人过一把总统瘾。我却是真高兴，回来？去他的吧，从此我就是一只自由猫了。喵、喵，我是自由猫了。

 

　　没想到“一入候门深似海”，平民克林顿家的猫依然没有自由。这不，小石城要搞什么圣诞巡游，当然要请我家男主人捧场。你知道，这种没钱收的活，男主人一直没兴趣，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硬让我去代表他领导游行队伍，可怜我感冒还没好透，就被一小学校长抱在车上吹冷风，苦啊！

 

　　我东张西望，我西望东张，看见墙角有两只野猫在嘀咕，说是好羡慕我猫因人贵、风光无限。兄弟呀，可知道我如何羡慕你们自由自在？两只野猫以为我说风凉话，抓起一只臭鸡蛋就要砸过来，吓得我赶紧往校长怀里缩。

 

　　据说遥远的中国有个老先生叫钱钟书，他说世上没有很完美的事，都只是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老先生可是说得真好，好像我那男主人，做老百姓时羡慕人家做总统的风光，做了总统觉得还不如人家平老百姓可以风流快活，终于闹得几乎下不来台。看来做猫不易，做人同样不易呀。

 

　　“咚、咚、咚”，巡游的人在打鼓，他们都是自愿来的吗？真的每一个人都快乐吗？只怕也不一定。唉，管它呢，什么样的日子怎么样过。

 

　　“咚、咚、咚”，我在车上羡慕野猫，车下的野猫也在羡慕我。怎么还象一个中国诗人的话？谁让我平时喜欢读书呢。唉，我又觉得有些发烧了，这巡游什么时候完呀！

 

　　“咚、咚、咚”、“咚、咚、咚”。

 

 

　　注：阅报见一图片，克林顿家的猫被人抱着引领小石城巡游，图片里人甚欣悦而猫意阑珊，恐怕很是不情愿，人生于世，其实也要做许多不情愿的事。是为文。

 

　　　　　　　　　　　　　　　　　　　　　　　　　　　　20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