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题万里之大师篇

 

　　　　　　　　　　　　　许斌

 

　　泉先生，吾乡破庙老道士，世以“权先生”称之。咱疑为泉先生，确否不可知。不可知者，胡说可也。东坡居士早年赶考，急需典故一用，抓耳挠腮，奈何腹中空空，脸红耳热之际，为乌纱计，自撰一典故填之。考官论及，东坡笑谓，以咱推来，大致如此吧。以泉代权，大见高雅与仙气，乃一学东坡而为之。

 

　　先生独处破庙，平生相伴唯一马，常信马由缰游于乡间。吾乡民风淳朴，乡人见之必请同餐，先生往往笑拒而去。一日来我家喂马，祖父一家正午饭，忙呼祖母加炒一青菜，先生诧异，当即留饭。青菜不值几何，特意加炒，却多出一份尊敬与亲切。据乡人云，祖父生前与先生甚厚。

 

　　乡间多传闻。如泉先生，通常是传闻主角。据传先生武功了得。某日弟子与人争执不敌，请先生代为出气，泉先生信步而来，伸指对人家家养鸡鸭虚点几指，鸡鸭竟被定住，十二时辰方得解。咱回乡询之，年长者信誓旦旦有如亲见，年幼者张口结舌如闻天书，咱亦一笑置之。

 

　　据说先生临终，随口吐一浓痰，命弟子吸吮，弟子终不肯，先生长叹而终。门下弟子五六人，大抵只会些拳脚功夫。乡人云，皆因无人吸吮那口浓痰耳。真耶？假耶？我曾访弟子何在，答日故去己久。又不可考。

 

　　神异之事，恐多乡人附会，先生略具武功无疑，宗师耶？三脚猫耶？亦不可考。但僻处乡间，凭力气老实吃饭总是可以的，何至于沦落破庙惨淡度日呢？乡人畏之敬之更远之，孤苦飘零之感恐特别真切。否则，亦不会因为一碗加炒的青菜与祖父相交。

 

　　金庸先生写《连城决》，据云为记念幼年一老仆，极猥琐的一个人，谁知早年竟是一个杀人犯。如泉先生，是否更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呢？也许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有一定能力却处世无方，得过且过的道士。

 

　　岁月流逝，泉先生早成古人，种种传闻也非年少乡人所知。或者考证确否本来就没有意义，如东坡居士云：以咱推来，大致如此吧。即令青史名人，种种奇闻轶事，真耶？假耶？谁说得清楚。

 

　　许子日：笑看往事，一蓑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