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798工厂里面,从去年春天那会儿开始,我们厂门口多了块牌子,上面规定出租车不许进厂区。门口还加了一根木头杠子,看门的小警卫也跟吃了枪药一样,突然变得特别凶了。记得一次天还冷的时候我晚上回家,脚上蹬着一双高跟鞋,想蒙混过关,出租车到了门口我笑眯眯地对警卫说:“我住里面,让我进去吧。”
“出租车不让进!”
“天那么冷,让进去吧。”我说。
“出租车不让进!牌子上写着呢!”
“我刚从机场回来,”我撒谎道,“后面有行李。”
小警卫看了我一眼,然后冲着司机说:“开后备箱!”
我急了,我的谎言马上要露馅了,我变得恼羞成怒,开始和小警卫吼:“我住在这里面,你凭什么跟我们找麻烦?”
小警卫很奇怪地看着我:“你跟我问什么,找物业去!”
就这么着,我在今年最冷的晚上被门口的小警卫戳穿谎言,一瘸一拐地从厂门口走了半站地,到家我就发誓要搬走,住一个正常的公寓。
我不用问物业,我知道为什么我们厂区不让进出租车,这是房东和艺术家较劲的结果。刚开始,这儿的物业跟搬进来的艺术家挺好的,第一次较劲是非典的时候,艺术家做了一次活动,大海报贴得到处都是,标题是“重建798”。据说厂方看见这标题就不干了,认为这些艺术家没权利这么说,798是他们的,没人委托这些房客重建,厂方认为这个地方应该叫“大山子艺术区”。当时我觉得这矛盾挺逗的,艺术家非要用老的工厂番号来表达他们的创新,而工厂非要用“艺术”二字说明这快地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