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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有一段时间,我在为现代女性设计家居生活方式,就特别怀念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女人,因为她们很会生活,很懂得享受。林徽因、陆小曼、唐瑛这些名媛,生活得非常精致。她们做任何事情,不论读书、喝茶、沙龙、抑或打麻将,都充满着仪式感的优雅。尤其是林徽因,在北总布胡同设下太太的客厅(冰心老人家也许有暗讽,咱们就先用这词儿)。精致之余,又散发气场。才女加美女能成为朋友聚会中的核心人物,妙语连珠,丈夫梁思成也只能在旁边抽着烟斗,必要时点点头。而刚参加聚会的客人,本来忐忑着见面要说什么的,也都呆着眼表示惊讶或者彻底放松。这种生活状态,是精致而优雅的。即使数十年、上百年过后,你只要回到这个地方,看着落有灰尘的厅堂桌椅,也能感受那个时代的气场。
而除了光芒四射的聚会,梁思成和林徽因两人也给这块地方留下了更多的印记。照历史资料看,夫妇两人住在北总布时候,共同发现了世界上现存最早、保存最好的石拱桥――河北赵县的隋代赵州桥、世界上现存最高的木构建筑――山西应县的辽代佛宫寺木塔、中国现存最伟大的唐代建筑――山西五台的佛光寺。两位建筑界的老前辈与众多同仁,马不停蹄地踏访15个省、200多个县,测量摄影分析研究了2000多个建筑文物,终于在1943年写出中国人自己的建筑史。在抗日战争时期的1945年、解放战争时期的1949年,他们给作战方开出两份沉甸甸的中国文化遗产保存名录。这两份由梁思成执笔的名录,给枪炮安上了眼睛,否则,中国的文化遗产不知会是何等惨况。
对于这样的地方,我想有不少人,亲至就能神往,怀念就能思考。所以新闻一句话:“梁思成故居被拆,主管部门称将复建”,就让人震惊之余,感叹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欲盖弥彰。又有报道说乌龙了,那不是梁林故居,是自家宅院。还说梁林也只是租住,按现在说法,没房本没地契,真主都不算。咱就不细调差乌龙问题了(故居故居,就是从前住过的地方,亦指从前居住过的房子,和租住还是拥有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只是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事情,为何不在行动之前调查审视清楚,而是推土机上来就推,推完再流言蜚语地讨论呢?《文物保护法》也已经有10年了,对梁林故居这类‘不可移动文物’有明确准则,谁来追责?
我小时候的地方也有值得怀念的东西,不少已经拆了,成了写字楼五星酒店。就像小学踢球的场子,中学时大家看到正在拉起的护栏和开过来的重型机器时难免唏嘘,就相约在黄昏之下去踢最后一场球。我的这个个人记忆有多大价值?说实话,我自己也承认,不大。怀念难免,发展依旧。但如果是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呢?这价值有多大?金钱能衡量吗?
我一直对当代的判断型价值观有微词:就是你成功与否、著名与否、受尊敬与否,判断的标准都非常单一:货币数量。这价值观我们可以接受,但如果一个社会只有这种单一的价值观,那就让人不舒服了。古代,我们还会因为一个人的学识、修养、风采仪容而尊敬他、给予他相应的地位。现在呢,都要换算到你能挣多少钱上。就像拆掉梁林故居,所有当事人都站在自己的经济利益上考虑问题。规划单位想着大格局,开发商想着怎么打政策监管的擦边球,拆迁部门寻摸着如何先下手为强,老宅居民盘算着如何在拆迁时多拿一点。
没人想:这不该拆。
很多人义正言辞地说:与其站在故居门口欣赏那些风骨啊历史啊,还不如多老捞点儿钱实在。
我个人鄙视这种人:其实让你站那儿,你也欣赏不出什么风骨历史。所以与其没钱可数,倒还真不如拆了房数钱。
该反省的是我们的价值观。反省事实有时没用,已经拆了,还怎么办?重建?那叫纪念馆,不叫故居。重建出来,只不过是个假古董,现在最多只能成遗址了。我们不能总是在事件发生、新闻爆炸的事后才热情讨论。
用前两天说过的句话收尾:欧洲能保护好几百年的城堡建筑,人家依然出创新人才。中国专门破旧造新,也没能出几个开创时代者。不尊重历史,开创什么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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