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看新闻说无锡一个专业水产养殖户沈宏伟经销的长江野生大闸蟹足足有一斤重,一只要卖到15万元。如此高价令人咋舌,说来说去个儿养再大,不过就是一只螃蟹,还能吃出鲍鱼味儿吗?然而重金之下总有勇夫,沈宏伟说已经有几位北京食客预定了3只九两重的大闸蟹,至于是谁,不方便透露。
究竟是美食家、食客们花重金想尝鲜?还是高价大闸蟹买回去后变成送礼佳品,这等八卦的事,不是你我所能考虑的。
喜食大闸蟹也不过十多年的事。早先在新疆,吃惯了牛羊鸡肉,对于大肉(在新疆为尊重穆斯林猪肉被叫成大肉)和海鲜类的东西总是很排斥,我曾经在春节前将亲戚送的黑鱼全部扔掉,因为打小看到鱼都是银色的,都是冻鱼,突然间看到黑色的鱼身,摸上去还滑腻腻的,顿时吓坏了,那时打电话也不方便,只好背着亲戚偷偷的把黑鱼扔掉。至于螃蟹只在书上和古诗中看过听过,碰都没有碰过,更别说吃了!
1997年十一长假刚开始,我在北京。当时从新疆到上海探亲的母亲,催促我赶紧坐火车到上海表舅家一见。思母心切,扔下手上的事,凭借一张北京电视台的证件挤进人山人海的北京站,终于买到一张站台票上火车,之后找到列车长以75元匪夷所思的低廉价格买到了一张卧铺票。事后才知道,列车长估计我有硬座票,于是只让我交了75元钱是为了补卧铺差价。下了火车,有上海的朋友接站,安排我住宿妥当之后,立马坐公交到上海的郊区南汇某村去见表舅。
表舅母是当年的上海支边青年,在阿克苏兵团种棉花,后与表舅认识结婚,若干年后,由于政策允许,表舅一家都迁回上海,蜗居在上海农村。记得很清楚,上了表舅花2万块钱买的小二楼楼上,脚踩在木板上颤颤巍巍的,还能透过木地板缝隙看到楼下的沙发,一想到晚上要和母亲一起睡在楼上这样的大通铺,我立刻就动了要离开的念头。然而按照新疆的习惯,客人来了,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得知我坐了一夜的火车,还没有吃饭时,表舅母赶紧指着蒸锅里热气腾腾的大闸蟹说:我们早上特地买了大闸蟹招待你,赶紧来吃吧!
都晓得上海人小气,当黄灿灿的八个大闸蟹摆在我的面前时候,顿时觉得传说就是以讹传讹。表舅妈很细心,准备好了姜丝醋,还有一盅黄酒。于是表舅、表舅母和我母亲,三个大人看着我吃螃蟹。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啊!那时二十多岁的我很要面子,自然不好意思给舅母说咱没吃过螃蟹,您教教我!这么丢份儿的事咱那能让它发生啊,当时只好硬着头皮,琢磨着怎么吃!掰腿儿掀盖儿……好在表舅一家都不是讲究的人,否则真如会吃的上海人弄套蟹八件摆在我面前,那还不得虾米了!
边和表舅母亲聊天,边吃螃蟹,第一次吃螃蟹时,觉得蟹肉白如雪丝丝分明入口甜美,蟹黄膏肥脂黄,拿在手上,金灿灿的蟹黄油轻轻顺着壳儿往手指上滴,顿时爱上此物。食物其实无国界也无好坏之分,有了喜欢和厌恶,大都与第一次尝食时的遭遇有关,爱恨一刹那没有缘由的就产生了,而这种喜好往往会跟随你一辈子。就像有人喜欢榴莲,喜欢它独特的香味和滑软细腻甜润的口感;有些人厌恶榴莲,总觉得能从这疙疙瘩瘩的玩意上面找到臭脚丫的味道!
螃蟹的吃饭分为武吃和文吃两种,所谓文吃就是借助工具,将螃蟹犄角个拉吃个干净透彻。最后放在盘中还能用壳拼成一个完整的螃蟹。早就听说上海人吃大闸蟹有一绝,将蟹肉蟹黄吃掉后,能用原壳拼凑出一个螃蟹来,最称奇的莫过于说上海人坐火车从上海出发一直坐到南京,2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能将一只螃蟹吃完。如此精细颇有仪式感的吃蟹场面,无缘一见。
武吃的吃法就是手口全上,连撕带咬,吃相全无。最初我属于后者,现在正在往文吃过渡,也能花二十多分钟分解一只螃蟹。不过,想来当时在上海表舅家,一气吃了八个螃蟹,如今回忆,感觉真是犹如猪八戒吃人生果一般!有些暴殄天物。估计那时真饿了,想拿螃蟹顶饱的,当时没工夫理会表舅和表舅母的心情,估计他们也都看傻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而我吃完八个大闸蟹喝完黄酒,拉着妈妈走人了。

之后,一直对大闸蟹念念不忘,然而就像盲人不识象一般。那时不太会做饭,就连活得大闸蟹是什么样都没有搞得清,一直以为它就是上餐桌蒸熟之后的颜色。
自从嫁给伟哥,每年就特地选十一南下扬州,美其名曰探望公婆,实则在享受亲情的同时,惦记着螃蟹和大虾。婆婆显然很明白我这没出息人的心思,一进家门准有热气腾腾的螃蟹端上桌。虽说当地螃蟹要卖20多一斤,比北京便宜了不少,可公婆还是舍不得吃,一个劲儿推辞说不爱吃。亲人的做法让我感动,无以回报,唯有多孝顺二老。
一进入秋季,我就把能吃到螃蟹当做最大的目标,以至于有人要请饭,先问大闸蟹的有没有有?倘若没有,心中暗自叹息半天,安慰自己,最好吃的螃蟹总是在入冬之后。
前些日子,与伟哥带孩子在广场玩,兴致一来,忽然不想做饭,准备四处蹭饭,当然已经有后备人选了,否则十点多四处找饭辙儿只有抓瞎的份儿。中午到朋友家,刚安顿好已经开始睡觉的女儿,未坐定,就听朋友小声报告,说今天有螃蟹吃。顿时我就喜上眉梢,说选日不如撞日!有螃蟹吃真好!
午饭在热闹中进行,7个人吃饭聊天好不热闹,但大菜螃蟹迟迟未能上桌,饭毕,朋友姐端出四只大螃蟹,有公有母,与桌上两位坚持不肯下桌人食用,俺羞羞答答的问:我吃那只呢?结果朋友姐戴大美女拎出一只带环六两重的公大闸蟹给我吃,到底是带了环(防伪环),味道确实不一般。往常,我吃螃蟹喜欢先从爪子吃起,为的是逐步酝酿,把最高潮留给吃蟹膏的那一刹那。而这次我吃了两只爪子之后,趁热迫不及待向蟹膏发起来进攻,膏糯鲜香,赶紧拿勺给女儿可欣舀了三勺,女儿也是吃的只砸吧嘴。高潮之后总要落幕,忽听还在带孩子的伟哥说:等一下把我那只螃蟹也给你吃吧!顿时,心花怒放,但我仍旧表现的不露声色,没有接茬。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最凄惨的事情发生了,当时四位女士吃过螃蟹后,锅内还剩三只螃蟹,朋友安顿好自己儿子之后,拿起一只,刚将壳剥开,一股腥味扑面而来,经过几个专家鉴定认为这只螃蟹蒸之前已经死掉了,随即查看,发现剩余的两只也是如此,只好弃之。原来七只螃蟹,是戴美女的两位朋友分别送的,带环的只有两个被我和朋友妻吃了,朋友母亲与戴美女吃的那两只也都不怎么新鲜。
午后,与伟哥带孩子去公园晒太阳,路过一家螃蟹店,发现在这里,我吃的六两重大闸蟹居然要二百多元一只,顿时,觉得自己真跟中奖一般,不仅吃到了最美味的大闸蟹,而且是带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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