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莫名其妙，我明明知道她不过是只猫咪，一只很久以前我从邻家讨来的可爱的猫咪，而此刻她却亭亭玉立在我的眼前，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温情地望着我。

“你不是只猫咪吗？怎么会说话了？”我满心狐疑，忽然记起上小学五年级时曾读过的《聊斋志异》。

“是的，我的确是只猫咪，你难道就不记得了？”她回答，并反问。

“我记得。”我说，“那年，刚从邻家抱你来时，你还很小。我那时也很小，大概十三四岁吧。当时你好可爱，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浑身毛茸茸，叫起来娇声细语。”

“后来不是也一样吗？”

“是的，是这样。不过，我记得，后来你——你死掉了呀。被毒死的。”

听到这里，她埋下头，默默流出眼泪。

“我记得。”她哽咽着说，“当时你正在外地上学，周末才能回来。我多么想最后再看你一眼，再离开这个世界。我那时是如此年轻，又是那么舍不得离开你。可是我还是没有坚持到你回来。好在当时正值初冬，于是你的家人就将我暂时放在菜园的一块儿空地上，用干草盖在我的身上……”

“我记得我回到家后，妈妈跟我说：‘有件事要告诉你，但你不要生气，也不要哭鼻子。’我当时就有种不祥预感，因为我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你。你知道，以往每次回家，我否要先看看你，同你玩耍一番的。”

“当你的妈妈告知你事情经过后，你马上来到我的身边。你俯下身子，久久地望着我，手机械地抚摸着早已僵硬了的我。你，没有落泪，但我知道，你的心比落泪还要难过的多。刹那间你懂了许多。”

“是的，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有多么脆弱，上天有多么残酷无情。我静静地看着你，抚摸着你，很久，很久。”

“后来，你默默抱起我，最后一次用你的鼻尖碰碰我的鼻尖，缓缓走向那条弯弯的山路。你把我埋在了路边的山坡上。你知道我一定会喜欢那里，那里夏天有一大片野生的玫瑰，夜晚芳香四溢。”

我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滴，我们不约而同都叹了口气。

“是的，我全记得，你也都记得。”我缓缓地说，像在自言自语，“你明明是只猫咪，可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没有人能够回答。”

她走近我，轻轻吻了吻我木然的嘴唇，然后又轻轻偎进我的怀里。

“抱抱我。”她说，声音低低地，柔柔地，放佛来自虚世。

我伸出手臂，揽住她温软纤细的腰肢。长长的黑发拂着我的脸颊，我轻轻地吻着。

我听到了当年她被我抚爱时发出的快意的喉音，我的思绪已经显得追不上现实。

“她明明是只猫咪，怎么会是……”我的大脑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问题。

她软软地偎依在我的怀里，仰起头来看我，眼睛里满含柔情，又扭头瞥了眼床暗示着我。

于是，我抱起她，缓缓向床走去。

我的手轻轻抚摸太雪白光洁的脸颊，缓缓在她的身上游弋。滑过雪白的颈项、小巧丰盈的双乳、光洁的腹部，直到浑圆的双臀。

我轻轻翻身上去，听到她吟哦一声，全身的热血汇集到了一起。

暴雨过后的港湾，我松弛地躺在那里，天花板是空冥的天空。

我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腹上，凝视着躺在我的臂弯里的她，以及那双被长长睫毛遮盖住的大眼睛。

“你明明是只猫咪，怎么会……”我喃喃自语。

“是的，我是只猫咪。但那是在梦中。”她长长吁了口气说，“在梦中，你是个可爱的男孩，而我，是只温柔小猫。”

“而现在，你是个女人，我是个男人。对吗？”

她轻轻点头。

“一会儿，你还会进入梦乡的，继续你从前的梦。”她又说，“那场梦很长，很长，但再醒来时，你还会见到我的。”

“我不想再做梦了。”我说，“让我永远地醒来，好吗？”

“这不可能，天道如此，你我都是无能为力的。”她说，又叹口气补充说，“好在，在梦里，你会不时地醒来。”

“那么，你耐心等我醒来。好吗？”

一阵喧闹声击碎了宁静，我失重般跌进了一条深暗无底的隧道。尖利声在广袤的空间滑过一道巨大的弧线，我最终重重地被摔在一张床上。

我睁开眼睛，发现熟悉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清晨的阳光正从窗外照射进来。

窗外，是行色匆匆的上班人流。

我呆坐窗前，脑海里一片混沌，搞不清为什么会做这种古怪的梦。

我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天，望着太阳在尘埃中翻滚。

【注】本文为二十年前习作，原名《梦猫》；本文及本博所有文字，除特殊说明外均系博主原创，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用于商业用途请留言、E-Mail或QQ（965442201）告知本人。多谢！

1992-3-19

辽宁·抚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