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7
(2009-08-24 21: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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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不是军爷是人生你看的不是小薇是寂寞军事 |
1.
黄中华的“翻车门”并没有引出多大的风波,至少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大,汪成功的“候补处长”还在镜子里。一切,很快回复原位,风平浪静。
这次事件里,唯一出问题的是路霸的牙齿和我的手指。我那一拳,让路霸损失了一颗后槽牙的同时,拇指也因此受伤。
路霸捂着腮帮子来找汪成功要个说法,汪成功说:算你活该,惹到我的人,如果你还想继续找事的话,我不能保证你剩下牙齿的安全。路霸就怕了,要走。但是,汪成功虽然这样说,最后还是带着他去卫生队,补牙。顺便和卫生队长钱丰富商量大门的赔偿问题。
偶像真不是白当的。
那时候牛得财刚刚牙医学成归来,他的第一单生意就是我给他弄来的。为了这件事,我让牛得财请我喝了一次酒。
我的拇指到腕关节那一块,隐隐地疼。
按照过去训练时急救的常识,我判断应该是用力过猛把肌肉拉伤了。我找牛得财要了一贴伤湿止痛膏,贴了了事。牛得财问我那里疼,我没有告诉他。
第二天,贴膏药的地方没有见好,倒越发肿的厉害,鼓起一个大包来。这疼痛的就有些钻心了。我觉得有必要去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牛得财了,而且,小薇还在那里住院呢。
牛得财看了我的伤情,批评我说:“你这个伤势应该冷敷,你却贴了膏药,这膏药是活血的,作用正好相反。”牛得财把膏药给我撕掉,又去拿了些消炎片来,说没有大事,吃了药就好了。
我接受了牛得的财批评,和他分别,去看小薇。
2.
小薇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但小薇似乎非常乐意在这里泡病号。所以我见到的小薇是一个快乐的小薇,脸色红润,唇红齿白。
去看小薇前,我溜到卫生队的后花园摘了一朵带露的月季花。怕人瞧见,我藏在怀里。小薇见我来了,非常开心,她说,“二少,这么早来看我,我真是太开心了。”我说,我是路过呢,就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月季花来。
小薇就开心地叫了起来:“呀!玫瑰。”
“丑丫头,看明白了,这是月季。”我撇撇嘴,找来一个空瓶子灌了水插上。
小薇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换过了,干干净净的一点血渍也看不到。白色的纱布下面,是小薇扑闪的黑眼睛。
我说,“我看看,伤势恢复的如何。”
小薇把头伸过来,说:“你看,就要好了,钱军医说了,不会有疤痕的。”
小薇身上好闻的味道,好闻的香皂味道,越来越近。心里有些慌乱,就不敢正视伤情了。
小薇问我花是哪里来的,我说,就这里,花园摘的。
小薇就吵着要我陪她去看月季。
卫生队后院不大,一座假山,一条花径。枝蔓缠绕。
小薇和我并肩走在花径上,不到两个拳头的距离。对于这个距离,书上是这样说的,人和人在自然行走中无意超过一米的距离,那就是亲密关系了。亲密关系,多么美好,这个早上的一切多么美好。
小薇欢快地叫着,让这个早晨的空气里都飘荡着甜蜜的味道,全然不管身后有若干目光砸过来。那些目光里全写着羡慕和嫉妒,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我甚至还听到那个泡病号的老兵打了一个短短的口哨。我想,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里,有一束一定应该是牛得财的。我无奈而不甘的和小薇悄悄又拉开了一个拳头。
我恨恨地想,这笔帐,要算在牛得财身上。
3.
三天以后,小薇出院了。
小薇出院以后,尽管我的手掌还是没有消肿,但卫生队我就懒得再去了。我不去卫生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卫生队的大门一直没修好,门垛还是我撞倒时候的样子,而且愈发破败了,一点要收拾的样子都没有。
这是我花样驾驶的历史上最失败的案例,我可不想天天去回顾它。
我手指受伤的事,还是引起了汪成功的注意。它实在是肿的的太厉害了。
团里要举行一个知识竞赛,汪成功想要我带一个队参加比赛。但我的手掌已经肿的不能握笔,汪成功看了大吃一惊。他问我,这手是怎么回事?
我支支吾吾,说:就是路霸的那颗牙齿害的。
本来是打别人,却把自己的手打肿。这件事如果传到江湖上上去,那就太影响我的声望了。所以,我不在乎地对汪成功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汪成功急了。拉上我就一起去了卫生队。
片子拍出来,钱军医看了一下,两个字:骨折。
钱军医说,现在有两种办法:一是开刀手术,把骨头接好。二是顺其自然,钱军医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等消了肿会自己慢慢长好。第一种治疗方法非常恐怖,我当然选择后一种。态度坚决。汪成功不再坚持,他向外望了一眼大门,对钱军医说:“老钱,维修大门的钱,不管多少你都拿来找我报销,我不含糊一声。”
钱军医还是笑眯眯的,连说“好的,好的,不急,不慌。”
回去的路上,汪成功恨恨地叹了口气,对我说:“看到了吧,人家就是不急不慌。把这个样子摆在那里,就是为了出咱的洋相。”
忽然之间,混沌初开。
4.
第二天,团长大黑子来队里检查战备的落实情况。结束的时候,照例是对训练队的准备工作做出了表扬,大黑子说:我的训练队,从来都是一支既能生产又能战斗的队伍。大黑子表扬结束,不忘关心一句,“同志们,有什么困难只管和我提。”
我举手,“报告团长,我,我要求处分!”
我以前总是要求表扬,要处分可是破天荒。所以,这一次大黑子对我觉悟的迅速提高很感兴趣。他说,“说说我听,为什么?”
“卫生队的大门,是我为了抢救伤员撞得,我错了。大门躺在那里,影响了我团的形象,我要求组织处分。”
大黑子“哦”了一声,严肃起来。他转向汪成功,问:“那大门怎么现在还没修好?”
汪成功报告说:“协商过了,维修费算我的,从队里的事故经费出。”汪成功补充道,“关于林平之的错误,我们队里的意见是警告处分一下。”大黑子说,“胡闹,简直胡闹。”
胡闹,是大黑子非常用用语,代表他很愤怒。
大黑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笑了笑说:“这个小林子,我可是早就想处分你了,今天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样吧,警告就免了,队里口头做个检查,不记录在案。”
我想,大黑子表扬我们的时候也不记录在案,这样也好,我们谁也不吃亏。
第二天,卫生队的大门就开始动工,不过两天就修好了。
早知道这样,我何苦去讨个检讨来哉!
我真后悔了,我去找汪成功,要求收回成命,不执行大黑子的命令。汪成功说,军令如山,执行上级命令,半点折扣也不可以打。不过,检讨的内容可以修改一下。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打人是不对的,你就检讨自己的军阀作风吧。
5.
队里的会议,我一般坐在汪成功左手,黄中华坐在右手。
左膀右臂的样子。
汪成功举起我肿着的右手,“请大家看一下这只手。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它是英雄的手呀,它除霸安良,它惩恶扬善,它挥斥风云。”汪成功沉痛地说:“它,骨折了。”接着补充说,“打人打的。”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汪成功的这番话十分阴险,这分明就是要断了我江湖后路,逼我金盆洗手。那一刻我才相信,每一个隐退江湖的高手背后,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没有谁愿意在生命最热闹的时候吹灯拔蜡,洗洗睡觉。
“下面,林平之同志,要对对自己的军阀作风,做深刻检查。”
黄中华就带头热烈鼓掌起来了。这家伙太不仗义了,后面的发生的事情可不能完全怪我无情。
我的检讨是先从黄中华的车如何飞下山坡讲起的:我说我看到黄中华的车子像一只大鸟一样展翅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载着他做了一次愉快的空中飞行以后,一头扎了下去。然后我看到黄中华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灰头土脸的从车里爬出来。
我看到黄中华脸色苍白目光痴呆口吐白沫,就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我说路霸形象猥琐面目可憎强词夺理不打不足以平民愤。
我说我镇静自若指挥有方抢救及时,
我的检讨做到了一半,汪成功起身去隔壁给自己的杯子续水。
汪成功一离开会场,我的个人检讨会就变成了集体讨论会,难得的一次临场发言就这样结束了,这让我很不爽。
黄中华认为我的受伤,完全是没有按照格斗要求引起的。他把手掌伸开来,举在空中。“大家看,握拳有两种方法,拇指在外的叫空心拳。”他把拇指收在掌心握拢了,“格斗中应该用实心拳。直拳,左钩,右勾。”
黄中华的拳头在空中对着虚拟的敌人挥舞的呼呼作响。
我想起小时候,自己扯一根柳条做剑,凭空抽风的样子,笑了。
我认真地大声宣布说:“我的检讨到此结束,下面,请老黄给我们讲一下抽风拳的动作要领。”
抽风拳,立刻就笑倒一片。
笑声没有结束,汪成功就进来了:“肃静,肃静。态度认真点,检讨继续。”
6.
后来,季英雄回忆起我告别江湖的最后一次演讲,他连声说:精彩,精彩,太精彩了。
这个检讨我做得声情并茂文采飞扬,后来队里的文书楼小七把我的发言整理成故事,发表在《人民前线》上。英雄遇危难,拔拳向路霸。
可惜故事没有用我的真名。
楼小七太黑了,差一点,我就成了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