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标准的电视剧“后遗症患者”。得了这种病的突出表现是对影视作品剧中的某些台词或主题曲中一句歌词一个音节总是念念不忘,甚至会自言自语。年轻时如此,迄今仍症结犹在。我看《潜伏》与《人间正道是沧桑》(简称《人间》)后得的“后遗症”就是耳边不断回响着这两部电视剧的主题歌___
《潜伏》中是这样唱的:“我的信仰是无底深海,澎湃着心中火焰,燃烧无尽的力量,那是忠诚永在。…生命只为一个信仰,无论谁能听见”。这首命名为《深海》的主题歌曲调用的是苏联卫国战争时的《神圣的战争》。雄浑、宏亮的男声多声部合唱,加上进行曲的节奏,再配上注滿深爱与忠诚的歌词,让我们心中怎能不翻湧起情感的海浪与波澜!《人间》的主题歌歌名叫《信仰》。它的歌词辽远奔放:“我要飞我要飞,向自由向光明的天空飞翔。哪怕倒下,最后的笑容也会在岁月的长河中绽放。为什么我们总是热泪盈眶,因为我们的血为祖国流淌。”有点奇怪的是,这是一首没有主语或者至少主语不明确的歌曲,主语是谁?那个要飞的“我”是谁?是倒下的烈士,还是纪念与思念烈士的后人,或者是没有时空又无须聚焦的泛指“我们”。但不管是谁,人们从那沧桑甚至苍凉的独唱男声中却听到感到了:思念的烛光正在点燃星空,殷红的烛泪正在一滴滴滚落在历史的脸庞!
有趣的是,《人间》主题歌与《潜伏》主题歌的第一句都写的是光明与黑暗。《人间》是“在黑暗与黎明之间”,《潜伏》则是“在黑夜里梦想着光”。这种耐人寻味的殊途同归,却无意中反映出两部电视剧在精神内涵上的某种一致。那就是,它们都通过剧情上的起伏跌宕、人物命运的爱恨情仇,赞颂着一种崇高的信仰、赞颂着为崇高的信仰而英勇献身的人们。
那么,什么是崇高的信仰呢?我们同样可以在这两部电视剧中找到答案。当《潜伏》里的左蓝牺牲后,心如刀割的余则成曾反复念着这样一大段话___“(大意)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左蓝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她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人间》则有这样一段戏:在流血成河的“4.12”之前,已经预感到屠杀来临的职业革命家瞿恩在回答他的妹妹瞿霞“不要去做耶稣”的劝诫时,说道:“你哥哥不是救世主,你哥哥只是有自己的理想,并且让理想通过我得以实现。纵然牺牲了自已的生命…即使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以后的路还很长。”死得其所、视死如归,皆为信仰与理想。
那些真实存在过的民族精英和革命前辈所选择的人生轨迹,让我们豁然感到:与这些先行者相比,今天我们许多人与他们存在着多么巨大的精神上差距!
正是这种差距,使我们明白了:为什么在九十年前一批采薪者会像雄鹰一样飞出封建洞窟,“飞”到欧洲去倾听大革命的余音流响、“飞”到苏俄去领受工农革命的风暴;为什么一批青年会抛弃殷实富裕甚至毁家纾难而聚啸山林建立人民武装;为什么一批纤弱的知识分子能组织起千百万被压迫者用热血去浇灌贫瘠的华夏、用生命托住沉沦的神州?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就是理想带来的无穷的精神张力。正是看到这种差距,也才使我们明白了:在享有丰富的物质生活的今天,我和许多人在精神上却陷入了贫困和苍白。我们是否正在迷失在五光十色的物质生活中,我们孜孜以求的是否是一种永不满足的声色犬马?我们曾经信奉追求的社会公平、正义、平等是否已经淡出了自己视野?我们的那颗曾经充满了强烈社会责任感、充滿了善良同情的心是否已经放慢了搏动?金钱的泛滥使信仰沉睡,官场的庸俗使理想失色,市场的失信使社会畸型,但这些就是让一个伟大民族走向腐化的理由吗?就是让充滿朝气的民族自强精神“死机”的缘由吗?从《潜伏》到《人间正道是沦桑》的出现与播出,说明中国依然有一大批正直的艺术家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拒绝精神的麻木,他们依然在用光荣的前辈拷问着自已、也拷问着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
中国人的精神系统必须不断地清除“病毒”,“激活”信仰,这是两部电视连续剧创作的主线,也是它们的现实意义,更是中国文学艺术的希望。一句话,中国人的精神不能“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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