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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很多年（下）
(2006-04-28 09:08:05)| 分类： 风月录 |
一个人·很多年（下）
[size=12]（接上）
4．
几乎每个周末，绮色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无他，周末是花蕴雷打不动的约会时间，而且要分早、中、晚3个时间段。与其闷在家里和那个飘忽的名字捉迷藏，不如钉在电脑前沉下心来研读数据、流程，日复一日，遂成坊间典范。
看看表，她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耳机中传来幽雅的音乐。对方可能是在一间酒店的咖啡吧，也可能是在灯光精柔的私人住宅，《费加罗夫人》悠悠地自角落缭绕而出，翩跹在红酒佳人的蕾丝裙裾上……他一向是极懂得情调的。
深吸一口气，绮色开口：“最近好吗？”
对方音色有些粗砺，但听在绮色耳中便是富于男子气：“挺好的，刚又谈成一档大Project。你呢？”
绮色微笑，或者她应当报告她的再次升职，但3年来，这样的消息被一再重复，于他真的有意义吗？
那边传来女子的咭咭娇笑，但他不疾不徐，依然与绮色闲谈下月欲登顶的非洲最高山峰乞力马扎罗。他总是这样，连瞒哄都懒得，却总有络绎不绝的女子于他身畔迤俪而过，他深情地予她们绝对璀璨的现在，至于将来……假如当真有上帝的话，你尽可祈祷能拥有多一点他的将来。
绮色不知道旁的女子与他跳过一支圆舞之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地从此矢绝恋爱，还是闭紧两只含泪的眼睛，努力在另一个伪冒男人的怀抱中挖掘他的味道？她所知道的是，去岁圣诞，自城中最高楼层跳下来的那个女孩，曾与他共处4个月。
还有，就是她自己。每隔一段日子，1个月或者2个月，她会拨通那个城中半数略有头面女子都知道的号码，轻轻问一声：“你好吗？”他或者是记得绮色这个名字的，但绮色怀疑，她的面目已在他的时光隧道中渐渐徊转、汽化、模糊，终有一日不见了踪影。这个举措的愚蠢程度的确已经到了不可告人的地步，因此除了小金，还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呵还有两周，已是整整4年。
走出前台的时候，绮色已回复成知性优雅、亭亭端肃的李总。
“李小姐，是你吗？”迎面一个高直的黑影挡住去路。
绮色吓了天大的一跳。倒不是因为冷不防，而是刹那间，她以为是小金又由上海飞过来了。拒绝他倒是小事，问题是，花蕴看他的眼光已绝不一般。甚至这个周末，她都没有出门约会，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恋爱都白谈了，所有的欢喜、悲伤、怅惘、娇嗔都那么地肤浅，谈那种恋爱简直就好比吃糠咽菜。那么既然眼前出现了燕参鲍翅，为何不即刻趋前大啖呢？
绮色的心尖忽然有一丝锥痛：呵每一位真正堕入情网的女子，都会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觉得好笑吗？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比这还要好笑。
5．
“这个周末，陪我去香港血拼，嗄？我不想再一个人呆在家里。”黄昏的办公室，花蕴轻巧地跃过来。
绮色微笑：“时间这么短，为什么不去上海？”
花蕴一怔，原本勉强挂住的薄薄一层好面色哗地便掉了下来：“亲爱，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我知道他的周围有很多女孩儿，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千里，我甚至还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懂得珍惜……但我就是忍不住喜欢他。”
绮色替她抚一下颊边的碎发：“哦，不是说‘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吗？”见她声音都有些嘶哑了，绮色不忍逗她，“宝贝，如果你觉得自己正拥有爱情，那干嘛不用一种相对美好的方式去成就它？”
花蕴方脱口而出“就像你时常给他打电话一样？”，便立刻后悔了，不用抬头她也知道绮色的面色有多么苍白。虽然她几乎从未和她说起过，但她相信自己对那个之于大众可能平庸之至，对于个体却那样醍醐灌顶的故事了如指掌——无他，你看，自己不也正要开始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段？
绮色迅疾地安静下来，不仅因为花蕴急急接下去道：“是有两次加班，我不小心听见你在走廊问候他——亲爱的，你知道，我一听你的口气，就知道是他，你平时不那样说话……”
绮色失笑。或者小金就是在她这样说话的时刻略有心动的吧，可惜世事最大的嗜好乃阴差阳错。哈既然花蕴听见过，那么多半还有许多其他人吧？人都以为自己的故事是私密的、独一无二的，殊不知大多时候，旁人比自家知得还多、看得还远。
绮色的手机震荡起来，看一眼来电，她的心即刻撞如澎湃冰河。是他回来了。她知道将介意那个名字，直到终老，她会记得他曾经说，在乞力马扎罗峰顶，他最思念的人，是一个浅极始知花更艳的淡定女子。
绮色悄悄揿下了关闭键。呵他能知道她多少，就像她其实知道他多少一样？隐忍与坚守委实是一种美德，但现代女子的耐性只够4年，过期不候。
6．
“恭喜，看来2007年1月1日凌晨，无论身在何处，你将不再孤单。”熙熙攘攘的候机厅，绮色在陪花蕴等待登机。静得数秒，花蕴终于好奇地问出来：“哎，你和这个什么武……
绮色果断地打断她：“是迟要武。”
花蕴笑：“看这就开始护着了。你不是常说，‘只见一两面的男女，有何必要勾缠搭连’？”
绮色望住不远处正替自己买水的迟要武高直的背影，太息：“一个人，太多年，最终难免只得以原则崩溃作罢。”
想一想，不禁笑出来：“其实最简单不过：第一，有天我说加班没有空，他说没有关系，可以等，于是真一直在那里等；第二，我们一起去吃饭，桌上的晚报上有一段所谓现在美国最流行的结婚誓词：‘我们的爱能走多久我就有多忠诚，我能爱你直到我们分手，我愿意直到我不愿意为止。’他看了，给出一句评论：Shit。第三，”绮色顿一下，以免满脸得色淌到她新置的Miu miu上，“据某社会学家演算评估，未婚女性的幸福嫁人指标是：一定要嫁工资至少比你高3571.4元的男士，而他的税后薪水恰好比我多3571.3元——”
花蕴瞠目：“就这些？”
绮色结舌：“不够么？”
花蕴跌坐在行李箱上：“如果爱情可以这么简单，那我放弃一切，千里迢迢跑去上海重新开始……是不是搞复杂了？”
绮色睥睨：“不曾上演过这一出的女人，你以为她会草篱茅舍自甘心？”她笑着，将花蕴一把推进登记口，“保重。我和要武问候小金。”
眼见花蕴渐行渐远，有什么一点一点漫上绮色的双眼。但是，但是——
绮色急得双手张成喇叭：“对了宝贝，我可是比小金要小4岁零4个月的哦，你们聊天时记得不要替我弄错了——”
（完）[/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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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每个周末，绮色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无他，周末是花蕴雷打不动的约会时间，而且要分早、中、晚3个时间段。与其闷在家里和那个飘忽的名字捉迷藏，不如钉在电脑前沉下心来研读数据、流程，日复一日，遂成坊间典范。
看看表，她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耳机中传来幽雅的音乐。对方可能是在一间酒店的咖啡吧，也可能是在灯光精柔的私人住宅，《费加罗夫人》悠悠地自角落缭绕而出，翩跹在红酒佳人的蕾丝裙裾上……他一向是极懂得情调的。
深吸一口气，绮色开口：“最近好吗？”
对方音色有些粗砺，但听在绮色耳中便是富于男子气：“挺好的，刚又谈成一档大Project。你呢？”
绮色微笑，或者她应当报告她的再次升职，但3年来，这样的消息被一再重复，于他真的有意义吗？
那边传来女子的咭咭娇笑，但他不疾不徐，依然与绮色闲谈下月欲登顶的非洲最高山峰乞力马扎罗。他总是这样，连瞒哄都懒得，却总有络绎不绝的女子于他身畔迤俪而过，他深情地予她们绝对璀璨的现在，至于将来……假如当真有上帝的话，你尽可祈祷能拥有多一点他的将来。
绮色不知道旁的女子与他跳过一支圆舞之后，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地从此矢绝恋爱，还是闭紧两只含泪的眼睛，努力在另一个伪冒男人的怀抱中挖掘他的味道？她所知道的是，去岁圣诞，自城中最高楼层跳下来的那个女孩，曾与他共处4个月。
还有，就是她自己。每隔一段日子，1个月或者2个月，她会拨通那个城中半数略有头面女子都知道的号码，轻轻问一声：“你好吗？”他或者是记得绮色这个名字的，但绮色怀疑，她的面目已在他的时光隧道中渐渐徊转、汽化、模糊，终有一日不见了踪影。这个举措的愚蠢程度的确已经到了不可告人的地步，因此除了小金，还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
呵还有两周，已是整整4年。
走出前台的时候，绮色已回复成知性优雅、亭亭端肃的李总。
“李小姐，是你吗？”迎面一个高直的黑影挡住去路。
绮色吓了天大的一跳。倒不是因为冷不防，而是刹那间，她以为是小金又由上海飞过来了。拒绝他倒是小事，问题是，花蕴看他的眼光已绝不一般。甚至这个周末，她都没有出门约会，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恋爱都白谈了，所有的欢喜、悲伤、怅惘、娇嗔都那么地肤浅，谈那种恋爱简直就好比吃糠咽菜。那么既然眼前出现了燕参鲍翅，为何不即刻趋前大啖呢？
绮色的心尖忽然有一丝锥痛：呵每一位真正堕入情网的女子，都会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觉得好笑吗？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比这还要好笑。
5．
“这个周末，陪我去香港血拼，嗄？我不想再一个人呆在家里。”黄昏的办公室，花蕴轻巧地跃过来。
绮色微笑：“时间这么短，为什么不去上海？”
花蕴一怔，原本勉强挂住的薄薄一层好面色哗地便掉了下来：“亲爱，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我知道他的周围有很多女孩儿，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千里，我甚至还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懂得珍惜……但我就是忍不住喜欢他。”
绮色替她抚一下颊边的碎发：“哦，不是说‘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吗？”见她声音都有些嘶哑了，绮色不忍逗她，“宝贝，如果你觉得自己正拥有爱情，那干嘛不用一种相对美好的方式去成就它？”
花蕴方脱口而出“就像你时常给他打电话一样？”，便立刻后悔了，不用抬头她也知道绮色的面色有多么苍白。虽然她几乎从未和她说起过，但她相信自己对那个之于大众可能平庸之至，对于个体却那样醍醐灌顶的故事了如指掌——无他，你看，自己不也正要开始几乎一模一样的一段？
绮色迅疾地安静下来，不仅因为花蕴急急接下去道：“是有两次加班，我不小心听见你在走廊问候他——亲爱的，你知道，我一听你的口气，就知道是他，你平时不那样说话……”
绮色失笑。或者小金就是在她这样说话的时刻略有心动的吧，可惜世事最大的嗜好乃阴差阳错。哈既然花蕴听见过，那么多半还有许多其他人吧？人都以为自己的故事是私密的、独一无二的，殊不知大多时候，旁人比自家知得还多、看得还远。
绮色的手机震荡起来，看一眼来电，她的心即刻撞如澎湃冰河。是他回来了。她知道将介意那个名字，直到终老，她会记得他曾经说，在乞力马扎罗峰顶，他最思念的人，是一个浅极始知花更艳的淡定女子。
绮色悄悄揿下了关闭键。呵他能知道她多少，就像她其实知道他多少一样？隐忍与坚守委实是一种美德，但现代女子的耐性只够4年，过期不候。
6．
“恭喜，看来2007年1月1日凌晨，无论身在何处，你将不再孤单。”熙熙攘攘的候机厅，绮色在陪花蕴等待登机。静得数秒，花蕴终于好奇地问出来：“哎，你和这个什么武……
绮色果断地打断她：“是迟要武。”
花蕴笑：“看这就开始护着了。你不是常说，‘只见一两面的男女，有何必要勾缠搭连’？”
绮色望住不远处正替自己买水的迟要武高直的背影，太息：“一个人，太多年，最终难免只得以原则崩溃作罢。”
想一想，不禁笑出来：“其实最简单不过：第一，有天我说加班没有空，他说没有关系，可以等，于是真一直在那里等；第二，我们一起去吃饭，桌上的晚报上有一段所谓现在美国最流行的结婚誓词：‘我们的爱能走多久我就有多忠诚，我能爱你直到我们分手，我愿意直到我不愿意为止。’他看了，给出一句评论：Shit。第三，”绮色顿一下，以免满脸得色淌到她新置的Miu miu上，“据某社会学家演算评估，未婚女性的幸福嫁人指标是：一定要嫁工资至少比你高3571.4元的男士，而他的税后薪水恰好比我多3571.3元——”
花蕴瞠目：“就这些？”
绮色结舌：“不够么？”
花蕴跌坐在行李箱上：“如果爱情可以这么简单，那我放弃一切，千里迢迢跑去上海重新开始……是不是搞复杂了？”
绮色睥睨：“不曾上演过这一出的女人，你以为她会草篱茅舍自甘心？”她笑着，将花蕴一把推进登记口，“保重。我和要武问候小金。”
眼见花蕴渐行渐远，有什么一点一点漫上绮色的双眼。但是，但是——
绮色急得双手张成喇叭：“对了宝贝，我可是比小金要小4岁零4个月的哦，你们聊天时记得不要替我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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