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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委屈

(2006-02-08 00:33:10)
分类: 猪猡纪

太委屈

 

  布乖简直气疯了。

 

  她觉得整个世界像块哆哆嗦嗦的豆腐脑,不,凉粉,半透明的青灰色,任怎么搓洗都暧昧不清地混沌着,可又隐隐约约透着那么一丝若无似有的光亮,使人忍不住想要一头扎进去——里面比外面还要拎勿清。

 

  现在,布乖就这样哆哆嗦嗦地走在这块哆哆嗦嗦的凉粉上,因为两下里的均哆哆嗦嗦,反着有着一种奇异的平衡,就是感觉仿佛有点晕船。她给女友发短信:“我找不见你的车子。”女友回道:“就在刚才你下车的地方。”

 

  布乖记不起刚才下车的地方。事实上,除了家,办公室和大商场,她很少记得其他地方。她找了好久好久,迷失的灵魂在北方冬日都市青灰色的半空哆哆嗦嗦地俯视她迷失的身体。前者看见后者好容易哆哆嗦嗦踅进女友的车子前座,哆哆嗦嗦地拿出刚才在超市替女友买的那一份东西,塑料袋发出哆哆嗦嗦的响声。因为车子不好停,女友方才一直在车子里等她,她一个人进商场采买。

 

“*(^$#@%^&**……

 

“#@^*()^^%%$$……

 

“$#@#&*(*^%*……”

 

  布乖很奇怪,原来一个人不答言,另一个人也可以说上那么多话。那人为什人还要千辛万苦低声下气地寻找伴侣,难道只是为了映衬愈发的孤独与失落?

  

  “我,我刚才……”布乖试图开口,但是——

“&*%#$$#%&&*……

 

“&(^&$%#^&&*……

 

“*&&^$^(*^8798321……”

 

  布乖决定微笑,没有关系,女友这是还不知道呐,她近视而总不肯戴眼镜。布乖的微笑哆嗦得像生手拍的DV画面。

 

 “我刚才气坏了!”逮住女友换气的工夫,她终于插嘴道,声音里犹有哆嗦,“刚才有人骂我祖宗——”

 

 “嗄,怎么回事?”女友由全神贯注的远眺中恩赐似的拨出一个淡淡眼神,仿佛布乖方才打了个呵欠。

 

 “我……”

 

  布乖叮嘱自己不要说,说了又如何,难不成再回去干一仗?一只狗咬了你,难道你还要去咬狗?要知道人家拜伦(还是歌德?)在公园的小径上遇见某人咆哮:“我从不给傻瓜让路!”给出的回应是脱帽回礼道:“我恰恰相反。”——无论出于何等原因,你和一个傻瓜对骂或厮打,旁人都会因为你是她的对手,而将你们视为一路货色……道理布乖比谁都懂,但那股惊怒之气仍像一坨变质的凉粉,冰冷而滞胀,正徐徐越过布乖的肠胃,食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胸有成竹地哗一声澎出她的喉咙——

 

  “刚才我被一个老丑女人指着鼻尖骂了祖宗八辈……就在收款台,她在身后一个劲儿拿购物推车拱我,我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当然也可能有瞪的因素——她就破口大骂,什么祖宗八辈,小私孩子……声量之高,声频之快,语汇之丰富,涵义之恶毒,一看就是家学渊源兼训练有素,我根本都来不及反应,只回了句‘泼妇’,就被她手指头直逼到我鼻尖眼前,还扬着巴掌说要抽我……周围的人个个无动于衷,就像这一幕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一样……”布乖极力令语气平静,但抵实拯救不了语序的毫无伦次,看得出她人出来了,心尚在原地接受着那匿名悍女的践踏。她眼巴巴地睇住女友,像在望一盏杳杳冬夜的橘色暖灯——

 

  “天哪,走岔道了!”女友尖叫,“左拐不成了,看来得多绕起码两公里!”

 

  布乖的倾吐与车子一起戛然而止,她愕然望住前方某冥冥不可知处,仿佛那名悍妇穿墙度壁,正遁入车子实践她的诺言:果然抽了布乖一个大嘴巴。

 

  “咳,理她干嘛,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啊……”良久,她依稀听见女友的声音自遥远处传来,音速很慢,带着汩汩的声响,大概是凉粉有些化了,益发散出一股馊邪之气。

 

  布乖木然地下了车。她觉的女友的车子像只大酵桶,刚刚上车时的些许愤怒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搅拌,已经腐朽膨胀到了不触即发的地步。事实上,比之女友的默然或者说漠然,那名面目乖张的中年妇女的谩骂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说到底,她与布乖有什么关系?何况她长得实在太难看了,胸脯和屁股携手平板,颧骨与牙花齐心高耸,黄板牙上还沾着块不知是血印还是唇膏的殷红,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男人要呢?而一名长年没有男人要的女人,就是发起暴动也不悖常理。可恨者必有可怜处。

 

  就是周围看客的冷漠态度布乖也可以理解。不消说他们中的大多数根本不了解这场龃龉的来龙去脉,就知道也根本懒得发力裁决——不就挨了百八十句臭骂吗?一不伤皮二不伤肉的,风吹吹就散的事,哪里就那么娇嫩嘛!

 

  令布乖觉得那块大凉粉轰然坍塌,粉碎,融化,流淌的,是女友的态度。

 

  布乖并未天真到以为她们十几年的友情堪以用来借钱,但也绝未成熟到认可她气得都哆嗦了,而女友可以置若罔闻无动于衷。她觉得冷,冷得没有气力再用来哆嗦。

 

  “……如果这就是朋友,那我宁愿孤独终生。”

 

  咬牙按下发送键后,布乖觉得那些融散的凉粉有一部分重新冻结起来了,令她的身心均一动一出溜。她将手机按到了静音状态。她将撂在洗衣筐很久了的一件毛衫用安利多用途浓缩清洁剂泡上。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开了音乐。她看了看手机屏幕——还是黑的。她将毛衫手洗出来。她翻过倒扣的手机屏幕,看见女友的名字端端正正显示在屏幕上。她烫手似的将手机重新倒扣回去。她将毛衫平摊晾好。她将杂乱的书报杂志归拢好。她趟雷似的向手机走去……她真有勇气孤独终生?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是尽力跟你说别的事让你分散注意力,我不想在你生气和伤心的时候继续这个话题。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可能有些不一致……明天我们一起去健身好吗?”

 

  呼~

 

  布乖想要长长舒一口气,但不知怎么,舒出来的只有这么一点点英雄气短。大概是心眼儿太小,出来进去的难免比别人费力耗心些。但没有关系,只要意欲天长日久地活下去,终得气息均匀。

 

  她站起身来,开始准备健身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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