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mist0529 (三途)
It was called the Hating Tree
那棵树很老了,扭曲的灰色身影占据着森林正中心。它很多年前就不再冒芽,枝干光秃秃的,像一只只嶙峋的手伸往天空。那东西,说实话,大概已经死很久了。树皮碎裂不少,还没脱落的部分满布刻痕。数不尽的字母刻印覆盖了整个树干。H.R、K.P、N.M.M、D.R,这些例子不胜枚举。看上
去根本没有空的地方可以刻字了。
那棵树在正午阳光下特别恐怖,它拉出的影子又黑又长。那时候我只有七岁,但我已经明白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时我和德瑞克坐在它旁边的一个树墩上,他跟我说那棵树叫「憎恨树」。
我们住的郊区旁围绕一片森林,它就长在离树林边缘一英里的空地上。
那个夏日,我们四个人就在憎恨树旁。我、顶着一头金色乱发又缺牙的德瑞克、有着明亮双眼和黑发的维克,以及哈利,一个肉肉的小光头。哈利胸前紧抓着一只金刚战士,那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他和维克站在树旁低咕着什么,偶而,他会变得很激动,我和德瑞克就会听到他对维克的抗议。
德瑞克往后一靠,喝着他变温的汽水。
「这太蠢了。如果我们要报复凯尔,打他就好了。」
他说:「他是四年级,个头比我们大,不过我们有四个人啊!」
他说,很兴奋地举起四根手指。我耸了耸肩。
「吉米说他看过凯尔轻轻松松一个打五个。我不认为我们会成功。」
我一本正经地说,一边把包包拿到前面,开始翻找我的零食。
当我抓出几条燕麦棒时,哈利跟维克朝我们走了过来。哈利正强忍着泪水。
「好啦。我们已经把哈利跟凯尔的姓名缩写刻上树了。现在我们只要把 玩具摧毁就好。」维克说。哈利听到这段话时缩了一下。
德瑞克目不转睛的看着维克。
「为什么?」他问。
维克冷哼一声。
「憎恨树就是这样用的,蠢蛋。你要先做点什么来伤害自己,然后树就会让另一个人也受到伤害。」
我转向德瑞克,想起了计划。我把口中的燕麦棒吞下,接着说:
「就是那样,而且,那是哈利最喜欢的玩具。要是我们把它弄坏了, 哈利会很难过,凯尔也一定会受到伤害。」
德瑞克看着我们三个,一脸警戒。「这会有用?」
「会啦。」维克说。
「你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德瑞克问。
「对阿,盖比说她做过一次。她把自己的头发剪了,隔天,安琪就卡了个口香糖在头发上!」维克说。我们都记得安琪不小心让头发卡到口香糖的那天。
德瑞克叹了口气,把手伸进我的包包里,一把拿出铁槌。
「答应我,我们不会再用这棵树了。不然我不会把铁鎚交出来。」
德瑞克站了起来。维克打量着他,他了解德瑞克,他知道他是认真的。
更重要的是,德瑞克是我们四个当中跑最快的,要是他跑了,我们根本追不上。维克叹了一口气。
「好啦。我发誓我们不会再回来。」维克说。
哈利直起身,也发了誓。德瑞克转向我。
「亚伦?」
我也发了誓。德瑞克把铁鎚交给维克后又坐了下来。
维克把铁鎚递给哈利。「老兄,你得自己来。」他对着哈利说。
哈利傻了。「什么????」
维克点点头。「嗯哼,要这样才会有用。」
他们俩走向了树。我跟德瑞克待在一块,谁都没说话。花了一点时 间,但维克最终还是说服了哈利把玩具摧毁。哈利整个下午都在哭
,我们则努力想让他好过一点。当你只有七岁时,你最爱的玩具对 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果然,第二天,凯尔是忍着泪水走进学校的。
他爸爸在早上时把他的GameCube砸烂了。
那天中午,德瑞克要我们再次发誓不会去树那边了。
看到凯尔因为他爸的怒气这么难过,我们都答应了。
无需证明那是我们害的,我们已经觉得很难受了。直到上了高中,都没人再提起那棵树。我们四个分成了两群,维克跟我依旧很亲密,而哈利跟德瑞克走的更近。哈利瘦了,成了学校里面最受欢迎的孩子之一。德瑞克变成学校的四分卫。
某一次,我为了《龙与地下城》的聚会放弃了看他比赛。跟他说时,我感到有些抱歉,但我们已经不熟到这不会影响他的心情。至于
维克,无庸置疑的,他有了最好的东西。
他找到了他的真爱。
安琪。那个曾让口香糖卡到头发的家伙,从一个被宠坏的小学生变成了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她深受全校喜爱,你很难找到谁会说她坏话。她细软的金发垂落在肩上,而她灰色的双眼在她笑的时候会
散发出阵阵暖意。
维克和安琪在一起时震惊了所有人,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无迹可寻。
安琪还小的时候,维克就一直在她身边了。在她被排挤时,维克依然是她亲密的朋友。他们的兴趣差不多、笑点相近,到国中的时候
,两个人已经是同进同出了。那时候,维克和我慢慢变成了没没无闻的那一群,而安琪,渐渐在学校里有了知名度。高中一开始的时候,安琪和维克开始约会,当大家发现这件事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恩,几乎是所有人啦,我想。我依旧和维克走很近,连带的也和安琪不错,所以我早就知道他们会去约会了。
其实,安琪是我们小团体分裂的原因之一。
不只维克喜欢她,哈利也是。国中时,哈利渐渐爱上她,但很显然的,安琪只想跟维克在一起。高二时,哈力劝了安琪几次,叫她离开维克和他在一起。然后维克就爆发了。几年的友谊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者间一股苦涩的相互较劲。
毕业舞会那年,在哈利被选为舞王、安琪被选为舞后之后,事情真 的开始分崩离析。他们俩个一起跳了支舞,全校都带着赞叹看着他
们。他们看起来非常开心。他们优雅的滑过舞池,有那们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哈利和安琪应该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但当他们在跳舞的时候,我看见安琪带着笑瞥了维克一眼,而维克也回了个笑容。
他深深迷恋着安琪跳舞的身影,而安琪也透过眼神说明了她多希望此刻与她跳舞的是维克。很不幸的,哈利也发现了。跳完舞后,他默默地离开了舞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天后,维克打给我,一边哭一边说他和安琪分手了。
安琪已经不爱他了。我很震惊。两天前,安琪跳舞的时候,她还那样看着维克,一副他就是她的全世界一样。我跳上车,赶到维克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他们两个吵了一架,安琪跟他坦承她已经不爱他了。他问她为什么,她回说感觉变淡了。这只让他们吵得越来越凶。最后安琪冲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人。我花了整个晚上陪
维克闲晃,安慰他,然后回到车上,打给安琪。
「喂?」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又哑又脆弱,但确实是安琪。
「我听说发生的事了。跟维克聊聊吧。」我说。
她哭了出来,开始跟我描述他们的争吵。听起来跟维克讲得差不多。当我问她为什么不爱维克了,她跟我说,那晚,她跟维克偷溜上他的卡车,做了那档事。当她躺在他身边时,她看着他,突然感到一
阵恐慌。她真的想和维克在一起吗?她从他身上找到了些什么?那
瞬间,好像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她把衣服穿上,把维克摇醒,要他载她回家。从那时候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太好。
听起来很怪,但确实有些道理。
隔天晚上,维克传了简讯给我。我心一沉。
「那个混帐去过树那边了。现在换我了。」
那一刻,我弄懂了发生什么事。哈利那晚去了憎恨树。
我跳起来,穿好衣服,一边上车一边回传给维克。
「别,维克。我在路上了。住手。」
他只回我一句话。
「我要杀了他。」
我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当我冲出车子、开始往树狂奔的时,我听见了一声枪响。我看见维克死在树旁,他爸的猎枪在血肉模糊的尸体旁冒着轻烟。他的头整个被炸烂了。在树上,一片鲜血当
中,两个鲜明的刻痕排在一块。
H.C/V.B;V.B/H.C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我知道,我可以试着警告哈利,但如果树真的有用的话,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效了。我报了警,然后在老树
墩上坐下,看着憎恨树在圆月之下舒展着邪恶的枝桠。它的影子 从没在月光下这么长过。
果然,第二天早上,哈利在十字路口被拦腰撞上,当场身亡。
维克的丧礼在那个周末,哈利的则是在下个星期一。两场丧礼都来了不少人。同学、老师、亲友都从各地赶来见这些男孩最后一
面。在维克的葬礼上,我遇到德瑞克。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和他说上话了。我问他是否知道哈利在舞会那晚做了什么。德瑞克深吸了一口气。他坐了下来,看着我。
「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出乎我意料之外,他跟我说他有多恨我。
他觉得我根配不上我拥有的任何东西,我是个差劲的四分卫,而
且我烂透了。如果我不离他远一点,他就会跟整间学校说我是同 性恋。」
他往后一靠,眼泪掉了下来。「我跟他说那件事的时候,我是相信他的。他跟我保证他不会和任何人说。我跟家里出柜的时候,他也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也陪着他走过了那些跟安琪有关的事。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崩溃了,把整张脸埋进手掌之中。接着他抬头看了看我,眼里透着希望得到真相的迫切。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和我断绝关系?」
我沉默了很长一阵子。
「因为憎恨是一把双面刃,如果你要伤害谁,你必须先伤害你自己。」
我把这段故事写下来,除了想讲出这个恐怖的秘密,还有另一个更糟的理由。两年前,我确保憎恨树被砍断了。已经没有人能像他们两个一样受苦了。我现在住在一个新的城市里,离老家好几州远。昨天早上,我和我的未婚夫在离家一小时路程的公园健行。我的未婚夫决定走之字形,好加快我们的路程。这让我们走了比
较人烟罕至的路,接着,我们发现我们走到了一片空地,中间有一棵又老、又灰、又扭曲的树,伴随着不自然的长影子,被血染透的树干上有着数不尽的字母刻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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